森羅拈花錄 第七章 乾陵老僧04 求情
「白兒,你覺得這一年來,可有些什麼不同麼?」九姑姑沉默半晌,忽然輕輕嘆了一口氣問道:「有沒有想過若是你爹在世,你今天又是一副什麼樣子?」
任天白一時不知九姑姑為何問起這一句來!只是九姑姑問話,例來不准應付,這是他自小就明白的,可這一問未免有些觸動心弦,但覺種種悲苦紛至沓來,鼻子一酸,險些哭了出來,任求之在世之日,他雖不敢說如同馬公子那般有如紈絝子弟,可也衣食無憂,在華州城中人人敬仰,不料想自己父親一朝離世,原先那些趨炎附勢之徒便紛紛變了顏面,生生將一個任公子,變成窮任兒……
「要是你父親在世,你如今也是錦衣玉食,貴官子弟……」九姑姑臉上似乎兩行清淚,也十分感傷道:「不要說你,就是九姑姑我,也不用為你如此操心……」
「小姐……」胡總管拿出一方手絹,遞給九姑姑,聲音輕柔道:「任哥兒經了這麼多事情,見了些世情冷暖,受的磨難也不少,還遇上牢獄之災,險些被人所害,我看就不用……」
「你看?」九姑姑猛然回過頭來,瞪著胡總管,一臉憤恨道:「我這也是叫他明白,他今日淪落到如此地步,都是拜那位仇人所賜!若不是那仇人,他怎麼會是這般模樣?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是讓我不要下手太過毒辣,只跟元兇說話,可你如今也瞧見了,只這份心思,到底是誰更毒辣?他殺了我哥哥不算,還想算計他的後人,這等蛇蠍心腸,亘古未有!你常勸我得饒人處且饒人,其餘別的事情都成,可此事萬萬不能!」
胡總管被九姑姑說的面帶悲憫,嘆了一口氣,退後站了一步,一臉無可奈何,默然不語,任天白卻是眼帶淚花,聲音哽咽道:「姑姑,殺我父親仇人是誰?你告訴我,我必要手刃於他!」
「乖孩子……」九姑姑起身過來,伸手在任天白頭上輕輕撫摸道:「你有這片心就好,你放心,那仇人跑不了,現下你還不用知道他是誰,姑姑總有一天,定要將他送在你手裡,非但要他死,還要他受盡折磨而死,你只需記住,這世上人心險惡,無論對誰,也不能掉以輕心,若是你對人心存憐憫,人家對你可未必會憐憫,為人處事,只能心狠手辣,你明白麼?」
胡總管在旁看著姑侄二人,似乎有話要說,可愣了半晌,到底是咽了回去,微微搖頭,步出亭外,看著天上一輪郎月!
「侄兒明白!」任天白抹了一把臉上淚水,臉上又帶出一點遲疑來道:「姑姑,可我不會武功,就算將來尋見那仇家,我又不會武功,可要怎麼報仇?」
「這個你不用操心!」九姑姑看著任天白道:「這事情姑姑已經給你安排妥當了,我知道如今見了不少武林中的少年才俊,人家跟你年紀相差不多,卻都個個一身高深武學,讓你有些自愧不如,可是這樣麼?」
「姑姑……怎麼知道……」任天白這下卻是有些發愣,這心思他的確有,可從未跟人提起過,九姑姑又是從何而知?
「你是我侄兒,我又什麼不知道的?」九姑姑眼中漸漸閃出一點光芒來,面帶冷笑道:「他們那些本事,不算得什麼,你父親乃是武學高手,你將來所學,只能比你父親更為了得!總有一天你就會知道,姑姑要你學的,才是天下真正的武學!」
任天白看著九姑姑神情堅毅的臉龐,心裡忽然一動,難怪自己身上總有一股古怪內勁,想必這就是九姑姑早就替自己做好的打算,自己父親始終不傳自己武學,或許也是為此,只可惜自己將來若有所成,任求之卻是見不到了!
「那個……姑姑……」任天白剛想起自己身上內力,不免又替柴影若擔憂起來,嘴裡囁嚅片刻道:「柴……柴家小姐……這次因送我回來,受了內傷……苦竹禪師說……柴家小姐只有姑姑能救……侄兒……侄兒……侄兒想請姑姑……」
不等任天白把話說完,九姑姑忽然回身就是一巴掌,夜空寂靜之下顯得十分清脆,打的任天白也是身子一轉,就見九姑姑橫眉怒目道:「我剛剛才跟你說過,不能對人有憐憫之心,你這就忘了?你若救了她,你身上武學從何而來?殺父之仇,你還要不要報了?」
任天白被這一巴掌打的眼前金星直冒,半晌才回過神來,但覺臉上已經腫脹起來,九姑姑卻是惡狠狠向著胡總管道:「苦竹怎地知道白兒之事?柴正那丫頭什麼時候受傷不好,偏要這個時候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