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張紙上的字，他不知來來回回的看過多少遍。

    可是，全都是一樣的。

    好像所有的一切在她這裡不過是一場不值一提的荒誕，一場過眼雲煙的曾經。

    …………

    翌日中午。

    冬日的烈日雖也刺得人睜不開眼，可這溫度卻暖融融的，然而仍是化不開法場周遭低冷的氣壓。

    午時三刻，法場上已經聚滿了人群！

    前幾日還高高在上的相府，今日卻成了階下之囚，且馬上就要被處斬了！

    沒有什麼比雲端落下的人更好看了，沒有什麼比這樣的熱鬧更熱鬧了。

    蘇老夫人的神情已經麻木，可是依稀能看到她哭得紅腫的雙眼。

    其餘眾人有力氣的繼續嚎哭，沒有力氣的便頹喪絕望的跪著。

    沒有人來送飯，因為蘇家滿門皆在此，包括那個嫁入世子府的蘇煙！

    哦不，其實還有一個——賢妃娘娘！

    據說賢妃成功的逃跑了，也不知是不是帝王故意放她一馬呢？

    蘇明遠側目看了眼身旁的蘇夫人，「這樣的結果，你滿意了嗎？」

    蘇夫人彎了彎唇，大約是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所有她難得說了一句真心話，「我以為看到蘇家所有人死的時候，我會很高興。可是好像也沒有……我已經不知道怎麼辦了。」

    她微不可覺的嘆了聲氣，「還好，我就快死了，不用再想這些事。」

    「是我對不起你。」

    「應該是我們互相對不起才是，今日蘇家走到這一步，全是拜我所賜。」

    「若是還有來世……」我定不負你。

    「若是還有來世……」希望不再遇上你。

    誰都沒有再說後半句，兩人的聲音不約而同的靜止了。

    「午時三刻——！」

    監斬官洪亮的聲音驀然在監斬台上響起。

    言罷，便又看向帝王，討好的請示道：「皇上，您看……」

    帝北羽坐在一旁，眯起眼睛淡淡的掃了眼法場上的人群，每一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每一個人都透著幾分樸素的煙火氣，所以這些人裡面，哪一個會是她呢？

    他面無表情的想，若是她現在站出來阻止他，那什麼都好說。

    他不會計較她擅自離開的事，甚至不會計較蘇家的所有事。

    不管她要什麼，他或許都可以答應她。

    哪怕是……

    短暫的幾個瞬間裡，帝北羽的腦海中已經閃過無數個念頭，可是當這短暫的瞬間無限延長成周圍死一般的寂靜時，依舊沒有人往前走出一步。

    始終沒有人。

    帝北羽收回視線，淡淡的道：「行刑吧。」

    「是。」

    監斬官得令，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看著天上那一輪逐漸刺眼的陽光，拿起判決令……

    …………

    台下，蘇渺的手心驀然攥緊。

    「別衝動。」耳畔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隱約的安撫。

    「……我知道。」她緊攥的拳頭又鬆開了。

    蘇渺其實很清楚，這種時候，比的或許就是誰更有耐心，誰更能忍。

    究竟是她會先忍不住站出去阻止這場不該存在的屠殺，還是那個男人先忍不住喊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