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臣 第一百零二章四月芳菲三
p
chun水淺翠,細浪如玉,輕舟隨波逐流。
浙西名士高宗庭一襲青衫站在輕舟船首,看向河口方向,河口那邊集雲社旗下的第一艘千石載量的帆船正破浪而出,林縛與眾人站在船頭領略這乘風破浪的快感,高宗庭收回目光,跟前側一位中年文士說道:「督帥,那人便是這數月來在江寧城裡攢足聲望的東陽舉子林縛!」
「我前ri在西溪與陳西言說話,陳西言稱其豬倌狂士耳……」中年文士白臉短須,年近五旬,鬢髮卻染霜白,他看著河口方向臉帶笑容。
「這倒是有典故的,這島上清獄之後,顧悟塵三次登島檢視,林縛都要跟顧悟塵說養豬事、看圈棚,這些事便從按察使司屬吏嘴裡傳出來,說東陽舉子不事書文,尤擅養豬、捕魚及挖鳥糞,士子清流皆視為笑談。再說他人到江寧後,先與藩家交惡,東城市井兒皆恨之入骨,當然無好話相傳,西溪又好虛名,陳西言嘴裡當真對他沒有好話可說……」高宗庭笑道。
「挖鳥糞?」中年文士疑惑的問道,「沒有聽說過這事,挖鳥糞是為哪般?」
「獄島上的事情還真難打聽,但也難不倒有心人,」高宗庭笑道,「挖鳥糞是為積肥,獄島在建監房之前,曾為鳥島,雖說此時江鷗減少,但是叢林間積存大量的鳥糞。獄島開墾菜園時,摻鳥糞土翻種,自然要役使人手去挖鳥糞——陳西言對東陽舉子雖說不屑,我倒覺得豬倌狂士當真合此子的稱謂。旁人只當獄島養豬是為肉食,但獄島上養豬圈棚內鋪墊乾草漚糞,這是獄島上除鳥糞土之外菜園另一個重要肥源。此漚肥法,我在邵武時見到有農家採用,頗為有效。養豬真是不能厭其髒,圈不潔,豬亦不瘦,一頭豬養成待宰漚糞得肥足施一畝地,除得肉食外,地增產兩石余,鄉人效仿得利也多,然邵武征豬稅後,此法便廢,我也未曾聽其他地方用此法養豬漚肥……獄島積肥也實有成效,林縛年節後才上獄島,清獄之後,才握有實權,才過去兩月有餘,獄島已有蔬菜供應河口,土肥兼jing耕,蔬菜上市竟然要比江寧城郊的老農都要早。」
「我倒有個疑問,」中年文士問道,「我觀獄島實際可開墾荒地也就千餘畝可闢為菜園,挖鳥糞積肥或養豬漚肥,取一策就足以,宗庭,你說這個東陽舉子為何要兩策並舉,實際上兩策並舉對節約人力不利啊?再說獄中設織紡作坊、設冶爐治鐵、設木作坊等多事並舉,要是僅僅以役使囚力,又太繁雜了……」又問身邊青年文士,「你覺得呢?」
「……」青年文士眉頭微微一蹙,說道,「怕是獄島容不下其志吧……」
「東陽舉子其志當真不是一座獄島能裝下,與其說是治獄島,不如說獄島是其踐行其志之試驗地。我想他在河口yu興雜學匠術,雖說以他舉子身份有些狂妄,當真也不能算是標新立異、譁眾取寵之徒,」高宗庭說道,「然而在士子清流眼裡,雜學匠術皆輕賤之事,陳西言自詡當世大儒,看不慣東陽舉子也是當然。」
「真是少見你誇獎別人,」中年文士跟高宗庭笑道,他對高宗庭的回答頗為滿意,又問身旁青年文士,「董文袋子你覺得如何?」
「當真不是怕你聽了不樂意,若論經世致用之才,天下人也不是無人能跟董府尊你比肩,東陽舉子便是一例。」高宗庭搶著朝那青年文士笑道。
那青年文士正是維揚府知府董原,中年文士則是有東南督帥之稱的原東閩總督李卓。雖說他人尊稱董原為董府尊,李卓還是拿董原在軍中的綽號稱呼他。
兵部侍郎岳知秋三月底到東閩後,李卓迅速與他交接東閩總督事務,此時算是他赴江寧就任途中。他的車駕護隊還剛出仙霞嶺緩緩而行,他只帶了幾名隨扈便衣輕騎先趕到了江寧,住在高宗庭隱居的草庵里。此時江寧知道他已經抵達的才兩三人,高宗庭這半年來一直隱居在江寧城外替李卓觀望江寧形勢,董原也在李卓抵達江寧後,帶著隨扈秘密來江寧與他見面,兩側快槳船上的護衛都是董原的隨扈。
董原笑道:「在督帥面前,我尚不至於如此狂妄無知。我在白沙縣聽過此人,其時當真沒有出奇之處,他與江寧名姬蘇湄同受東海寇之劫,細辯卷宗,他與蘇湄得救似另有隱情……」
「東海寇為才sè之美奇襲維揚府,是說書人才想得出的段子,背後自然是另有隱情,但是旁人也難知曉……」高宗庭說道,當初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