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美人抵達景乾宮的時候，裴曜已經沐浴過了，此刻正坐在寢殿外頭看書。

    洪正進來小心通傳過了，才領著她進屋。

    「臣妾美人邱氏，參加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身著一襲水藍色束腰長裙的女子，款款拜下，聲音婉轉柔和，恍若碧波水仙。

    今日頭回侍寢，蘭美人自然是花足了心思打扮的。

    看似妝容清淡素雅，似乎只薄施了粉黛，但其實從腳尖到頭髮絲都是精心收拾過了。

    為的便是讓裴曜覺得她清麗脫俗，與後宮其他雍容華貴，金堆玉砌的嬪妃不一樣。

    蘭美人想著，畢竟，無論是皇后還是最得寵的昭貴妃，哪一個不是珠玉滿頭，華錦加身呢。

    吃多了山珍海味，也總有膩煩的時候。

    而彼時坐在書案後的裴曜聽得下方傳來的聲音，面無表情的隨手將書丟開，才抬起眸子。

    「免禮，起來吧。」

    「謝皇上。」

    蘭美人聲音里透著幾分嬌羞和激動，腰肢輕擺，站起身來。

    隨後緩緩抬頭，一雙眸子含羞帶怯的朝裴曜輕瞥了一眼，角度確保在裴曜能看清她的臉，又不至於直視帝王，失了規矩。

    不過她卻並未等到設想中的那句，朕好像在哪兒見過你，而是。

    「給朕泡壺茶吧。」

    這樣的開場顯然是在蘭美人的意料之外，恍惚有種真來當丫鬟伺候人的感覺。

    但究竟是有備而來，蘭美人很快就穩了穩心緒，應聲去了。

    貴人多忘事嘛，只要她提醒一二，能想起來就成。

    於是將泡好的茶端到裴曜面前之時，蘭美人便像是湊近後，發現了什麼似的，看著裴曜的臉，有一瞬的失神。

    「怎麼了？」

    裴曜感受到她的目光，問了一句。

    「沒，沒什麼，臣妾剛剛瞧著皇上，似乎覺得在宮外夜市上見過。」蘭美人趕緊解釋，「大約是臣妾記錯了，臣妾當日買燈籠，遇上一對夫妻，十分恩愛的模樣.」

    說到這裡，蘭美人小臉一白，趕忙欠身行禮。

    「臣妾失言了，皇上萬金之軀，怎麼會去宮外夜市呢，請皇上恕罪。」

    可她戲都演的這麼多了，裴曜哪兒還能想不起來呢。

    那天，的確有個女子要和他搶燈籠來著，說是買給自家妹妹的，他沒讓。

    不過事情是記起來了，但蘭美人的臉，他確實沒記得。

    所以這會子抿著唇，腦海里也是仔細的在回想著。

    蘭美人這會子還行著禮呢，久久得不到回應，心裡也是有點打鼓了。

    莫非是她認錯人，還是皇上真忘了？

    不應該啊，她的容貌還是極出眾的呀。

    正當自我懷疑之時，頭頂終於傳來了裴曜的聲音。

    「昭貴妃冊封禮當日，朕是帶貴妃出宮逛了集市還買了燈籠，也確實遇上了些人，只不過時間長了，倒也有些記不清了。」

    從小就學著往來交集，蘭美人哪裡不知道裴曜的意思。

    說記不清了，要麼就是故意不想提，要麼就是壓根兒完全沒印象。

    可裴曜連最關鍵的，他私自帶嬪妃微服出宮的事兒都認了，那究竟有沒有見過她，根本不是什麼不能提的事兒，所以，皇上就是壓根兒沒記住她。

    腦子轉得快，想得多，有時候也不是什麼好事。

    譬如這會子吧，蘭美人迅速的發現這一點後，心裡就有了很大的落差和失望。

    是了，胸有成竹的揣著皇上一定與她有面子情的心思，從選秀到入宮再到如今侍寢，現在卻被潑了盆冷水。

    誰能不岔氣兒？

    可心裡再是不高興，她也總不能抓著皇上的衣領子，委屈忿恨的質問，你為什麼沒記住我吧。

    所以這會子饒是心裡失望透頂，蘭美人也只是羞澀的垂眸道了句。

    「貴人多忘事，皇上急不得臣妾，可臣妾那日一見皇上，卻深深記住了皇上非同凡人的氣韻，當日之人，如今成了臣妾所嫁之人，臣妾歡心極了。」

    說實話，現在裴曜有點不適應聽這些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