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唐再續 第051章 吟滹沱河
更新時間:2012-07-30
黑鴉軍已然遠去,隨黑鴉軍一併走的,還有王笉一行十幾人,以及李曜和憨娃兒。李曜所要求帶走的人裡頭,只有憨娃兒最為方便,當時便能隨行。至於他耶耶以及趙穎兒一家、周大錘子等幾位大匠,卻要等王笉再安排人來接了。尤其是趙穎兒的阿娘身染重病,她須臾不能稍離,所以此刻並未隨行而走。
李家後院的一處閣樓上,李衎面沉如水,正在飲酒。跟隨他最久的內院大管事李福侍立一旁,輕聲勸道:「阿郎,事已至此,後悔也已無用了,何必這般自苦?」
李衎冷笑道:「這兩個孽子,手段低劣,以為某看不出來?五郎都已走了,他們還敢來某面前說五郎壞話,希望某將娘子逐出……嘿!某教的好兒子啊!」
李福恭恭敬敬,依舊輕聲道:「阿郎既然已經看出,為何還要逐走五郎?五郎天予奇才,若能留在家中,日後必當……」
「必當什麼?」李衎擺手打斷道:「五郎確有大才,只是某先前那番話,也不是全無一句實話……大福啊,某這小廟,確實裝不得五郎這樣的大菩薩。甚至整個代州,也不過是方小池,容不下真龍的。」
李衎居然說出了「真龍」二字!
然而李福卻面色不變,只是躬身道:「有後如此,讓皇帝在天之靈,必當含笑。」
李衎冷笑起來:「讓皇帝,讓皇帝,好一個『讓皇帝』!好一個『謙而受益,讓以成賢,唐屬之美,憲得其先』!嘿!」
李福默然不語。
李衎冷笑幾聲,亦不再發一言,只是望著南方黑鴉軍消失之處,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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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鴉軍一人雙騎,行軍甚速。南下不過兩個時辰,便已感到滹沱河邊。
滹沱河河水不寬,但水流湍急,此時天色將暮,不宜渡河趕路,李嗣昭今日達成李克用所託之事,心中暢快,也不欲急趕,便在此安營,以為休息。
李曜心中有事,難免有些鬱郁,如同往常一樣,把馬交給憨娃兒去洗刷,自己則走到滹沱河邊,望著河水,一言不發。
「正陽兄,世事無常,原非人定,你也莫要過於悲苦。常言道否極泰來,又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今日離了代州南下,說不定數年之後,便可衣錦榮歸,再正其名,何必這般失落?」
王笉不知何時到來,在他身邊幽幽勸道。
李曜並未回頭,只是看著滹沱河水,靜靜地道:「某並非悲苦,只是不解罷了。」
「不解?」王笉有些意外:「何以如此?」
李曜自嘲一笑:「或許是某多心了吧,某總覺得,家父今日表現頗為失常,不是平日鎮定自若的模樣。」
王笉苦笑道:「這又有何失常之說?二子均遭投毒,命懸一線,而正陽兄你……又似乎與那二位郎君自來不和,偏偏又生為幼子,令尊自然以為你心懷叵測,有殺兄奪產之疑。此乃人之常情,哪有失常?」
李曜笑了笑,隨口道:「那便算某自作多情罷了。」
王笉見他雖然面上笑得平靜,但言語之間,仍似有些難解離愁,便笑著岔開話題:「正陽兄可知,青蓮居士曾有詩,賦過這滹沱河?」
李曜心道:「哥倒是能背幾首李白的名詩,可這位爺才氣滿到到處亂溢,一生寫下近千篇詩作,我有哪裡全部記得的?這首什麼寫滹沱河的,抱歉哥根本木有聽過……」
當下笑道:「願聞其詳。」
王笉笑著往河上一指,道:「居士這詩,名叫《發白馬》,是這般說的:將軍發白馬,旌節度黃河。簫鼓聒川岳,滄溟涌濤波。武安有振瓦,易水無寒歌。鐵騎若雪山,飲流涸滹沱。揚兵獵月窟,轉戰略朝那。倚劍登燕然,邊烽列嵯峨。蕭條萬里外,耕作五原多。一掃清大漠,包虎戢金戈。」
李曜立即一拍手:「好詩,好詩!」心中卻道:「好不好不知道,反正李白大爺的貨,應該是差不了的,不然哪裡能被叫做詩仙?你也不會拿這首詩出來說了。」
王笉頜首輕笑:「確是好詩,此詩雄奇豪放,流轉自然,不愧是太白遺篇。」
李曜心中忖道:「好是好,不過這句『倚劍登燕然』不是跟你的表字有點犯沖麼?」當然這話他肯定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