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婚禮乃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古怪來，只是誰也不會說出來。徐知誥派來了盛大的送親隊伍，場面熱鬧得很，在邊境上吹吹打打了一回，但終究因為兩國沒有好到要穿一條褲子的地步還是要提防送親的隊伍到了境內搖身一變就成了一支軍隊，所以只剩下一頂小轎子進來，改由楚國的隊伍繼續護送。

    馬殷時日無多，但精神顯得尚好，還親自見了公主一面，公主自然是與徐知誥有些相似的，有見過徐青素的，也說這與楊璉的妻子是一個模子刻出來，偏沒人敢想到這正是一個人。

    馬希聲起先還不知道他們是打了什麼主意，還是李存禮細細與他說了種種謀劃，他知道這非是真正的徐青素，但典禮上不曾顯示出異狀來，一直等到洞房花燭夜人都散盡了，才與這假的徐青素說了第一句話。

    「你模仿她模仿得很像。」

    「我們是見過的。」她答道。「我從前就做過這樣的事情，自然是很像。」

    原來這一個是李存忍。

    李存忍去見徐知誥的時候幾乎把人氣了個半死，人說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可是天子也總有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說他知道自己不能殺李存忍，因為這次李存忍是來幫他的。楊璉已經沒有用處了，一個女兒能賣上兩回，這簡直能讓任何一個把女兒當成是籌碼的父親欣喜若狂。

    這一次，李絳瓔要徐青素嫁給馬殷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王子，徐知誥心中也有些盤算了。他明白這是因為馬希崇身後有著李絳瓔的支持，是李絳瓔要馬希崇成為楚國下一任的王，而徐青素與馬希崇在一處，是李絳瓔在展示自己的誠意。

    他們之間的合作還沒有破裂。

    漠北的戰爭遲早會結束，張子凡會回過頭來對付他們，他們依舊看不到最後的勝利，所以暫時還要攜手共進上一陣子。

    徐青素，這不是一個最好的保證，畢竟一個女兒的生死在徐知誥眼中也許不是那麼的重要，但起碼聊勝於無。

    馬希崇看著李存忍。

    他眼中有很隱晦的憤怒，但瞞不過李存忍。

    這小子果然不是面上看得那麼簡單，他一邊保持了一個唯唯諾諾的姿態，一面不知什麼時候同張子凡也搭上了一條線，是要讓張子凡知道他比他的二哥更可堪大用，這可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畢竟馬希聲和張子凡還是有些舊日的交情在。

    他的籌碼，反而是李存禮。

    李存禮和李絳瓔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馬希崇獻給他們最大的一個禮物，這可是二人所不能忍耐的，所以馬希崇的下場一定會很慘。

    眼下的風光，不過是一時罷了。

    李存忍淡淡道：「殿下不必這樣看我，我不過是一個跑腿的。」

    馬希崇也很清楚，李存忍是不可能被他拉攏過來的，因此他並不打算費這個力氣。他只是對著李存忍點一點頭，一副要與她對坐到天明的架勢。

    李存忍沒打算他一起坐下去，她和衣而臥，很打算睡上一覺。這小子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便是真有哪根弦兒搭錯了想要偷襲她也絕無得手的可能。馬希崇怔怔地看了李存忍一陣，總覺得事情哪裡有些不對頭。

    對著一個陌生男子也能這樣酣然高臥麼？他想著。

    殊不知李存忍只是把他當做一根會呼吸的柱子而已。

    第二日一早，李存忍往暗門裡走一遭，便與徐青素倒換了回來，徐青素又叫李存忍冒充了一回，看上去是十分的過意不去，而李存忍看著徐青素卻是很認真道：「你要小心。」

    她不能提醒得更多，只徐青素合她的眼緣，多說一兩句也無妨。

    徐青素點一點頭，也不知道她是聽進去了沒有。

    和馬希崇一起去拜見馬殷的是徐青素，李存忍易容成徐青素的侍女跟在一邊，她低眉順眼地站在那裡，聽上首馬殷斷斷續續的咳嗽聲，聽出了一點日薄西山，心知這是李存智的手筆。

    對這個七哥，李存忍是一直有些忌憚的。

    徐青素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