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風流 第六百六十二章 仗義?公義!
第六百六十二章 仗義?公義!
小小的暖閣中除了居中的杉木梨花榻之外,就是兩邊四張帶有腳踏的榆木交椅。牆上掛著一幅人物畫,不過寥寥勾畫數筆,瞧著卻與鄭和有幾分神似,余的不過高几花瓶之類,角落處的一座木屏風大約是整間屋子中最華麗的家具了。
此時此刻,坐在鄭和左下手第一張椅子上的張越面對這個開門見山的問題,忍不住又端詳起了主位上的人。
這便是六下西洋,在歷史上留下豐功偉績,同時還有航海史上無盡謎團的鄭和?這樣一個人,會甘心就此被擱置在南京,在守備太監上終老?
「鄭公公既然受命領下番官軍守備南京,此前可知道下番官軍和其他京衛有支米支鈔的差別?雖說米八鈔二乃是永樂年中的規矩,但兩京和中都諸衛以及河南、浙江、湖廣的衛所軍士,素來全數支米,不給鈔,怎麼偏生大過年的鬧成這般模樣?此外,依我看來,下番官軍都是海上營生精熟的精銳,若是就此擱置,實在是太可惜了。」
雖說問得直截了當,但鄭和並沒有指望張越會在這當口說出什麼要緊話來——他和文官打交道的次數多了,其中有因為他是天子親信而曲意巴結的,有因為他是太監而不屑一顧的,也有當面賣好背後使壞的……但總而言之,這些人無不是喜歡顧左右而言他,話里藏鋒。於是,剛剛啜飲了一口熱茶的他聽到張越這番話,不由得怔住了,旋即便抬起了頭。
「張大人既然直言,我也索性直說好了。」他隨手把那茶盞放在梨花榻旁邊的高几上,一字一句地說,「這些下番官軍中,其中最年輕的也跟我下過兩三趟西洋,我自然不想看著他們就此擱置了一身本事,所以一個月前到了南京,我便向皇上上書。結果你也看到了,他們的待遇如今就相當於尋常京外衛所的士卒!」
鄭和說著就站起身來,臉色緊繃:「當初他們夾帶私貨,我沒有管,原因不是因為什麼水至清則無魚,而是因為在海上隨時隨地有不測之禍,到時候便是屍骨無存。而身在異邦歸心似箭,若是連那點額外收入都沒有,單靠朝廷那幾貫鈔的賞賜,人心易變,隱患無窮。他們得到的固然不少,可人在海上一漂泊就是一年多,回來之後難免放縱。所以,這些人多半都沒有什麼積蓄,如今一旦遇上不利的措置,更是到了這樣窘迫的地步。」
在官場多年,張越也見慣了各式各樣的人。他對那種慣於耍手段的人固然敬而遠之,但是對那些仿佛完全沒有私心的聖人也同樣是敬謝不敏——至於一味追求兩袖清風,只知道以嚴苛規矩約束下屬的人,他更是從來沒什麼好感。因此,鄭和說得直接,他更是覺得其人值得欽敬,當下便問道:「鄭公公可想過以後再下西洋?」
「下西洋……朝廷如今務求節儉,上下官員多半都是反對此事,我縱使想再請纓,也不會湊在這種時候。但是,張大人你既然是曾經提出過開海禁,那麼我有幾句話想說。」鄭和重新坐下,又目光炯炯地盯著張越,「數百艘寶船下西洋,不少人都覺得這是徒耗錢糧炫耀國威,而外夷來貢,多半是趨利而不是慕威,所以不足取。但是,倘若不是寶船頻繁出航,這條航道仍是海盜橫行!而且,並非我誇大,寶船遠洋,西南夷各國懾服,交阯自然得利。」
說到這裡,見張越聽得仔細,毫無不耐煩的模樣,鄭和頓時更來了興致,端起茶潤了潤嗓子之後,便又開始一樁樁一件件地歷數下番的諸多好處,待口若懸河說到最後,他卻忽然停住了,隨即竟是笑了起來。
「羅羅嗦嗦竟是說了這麼多,想不到我也有這等饒舌的時候!張大人,我知道你不是因循守舊的人,既然力主開海禁,自然不會把寶船當成純粹的取寶船。我如今年紀一大把,哪怕不能再出海也無所謂了,只希望能為那些官兵謀一條路子。」
此話一出,他便死死盯著張越,見對方面上一點動靜都沒有,不禁有些失望。他自然不是沒有私心的聖人,幾次下西洋都是帶著這麼一支官軍,早就是如臂使指,無論於公於私,他都得安置好這支他使喚得動的隊伍。而且,張越還年輕,又和皇太子朱瞻基交好,決計不會沉寂一輩子。倘若到了那一天,他鄭和還有再度楊帆的機會。
「哪怕朝廷從今往後不再下番,這些官兵的出路倒不是沒有辦法。鄭公公可知道,我曾經上書請試行海運?比之漕運,海運看似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