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夙思羽震驚，什麼都沒有再說，像風一般的速度，撂下眾人。眾人聽到這個消息，有震驚的，也有嘲諷的，當然自鳴得意也是有的。

    玉兒的話音剛落，夙思羽已經進入內殿，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卻已經衝到她的身邊，一把將她抱在懷裡。

    她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感覺他身上熟悉的溫度，只是這一顆心卻無法久久落下。

    「槿兒，你醒了，太好了。」夙思羽抱著她，親吻她的額頭，在她耳邊輕輕說著讓她安定的話。

    眼前的一切都是暗黑的夜寂，什麼都看不到，更別提夙思羽此刻臉上的表情，但她卻可以感覺到這個男人對她的在乎，他將她擁入懷裡，更加緊握她的手，語氣充滿關愛。

    她同樣回抱著眼前的男人，似乎這段期間發生的所有事情，她都是不知情的，甚至她眼盲的事情。

    她道：「羽，天怎麼那樣黑，你為什麼不讓人不點燈？」

    無疑，她心裡很清楚，這話將重重地打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對，她是故意的，她就要他對她愧疚，如此一分一分的折磨，她覺得很有意思。

    夙思羽看了看窗外的天，此刻正是正午，雖然整日看不見陽光，但是明眼人一瞧便知道天還沒黑，除非那個人眼睛是看不見的。

    夙思羽一手搖晃著，在她雙眼面前，竟然見不到她任何地反應。第一次，他有種想要發瘋著魔的衝動，第一次他全身心幾乎想要崩潰。

    可是，此刻。他心心念念的便是眼前女子的感受，他想如若當她知道自己眼瞎的真相，她能接受得了這個打擊嗎？必然會錐心之痛。

    可是，他現在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該怎麼跟她說出真相。

    她又問：「羽，你讓人點燈好不好，我想看見你的樣子，這黑漆漆的，我什麼都看不見！」

    話雖如此，但是她能怎麼辦？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她只有硬著頭皮繼續走下去，否則前面的路將荊棘叢生。

    夙思羽一直撫摸著她的後背，這點她感覺得到，時而伴著隱隱的笑意，但是即便她不用眼睛看，她心裡也清楚，此刻，他一定是在假裝沒事。

    他溫柔道：「好，我給你點燈……」

    他是帝皇，他竟能屢次在她面前用『你』，『我』的稱呼，而且他竟然會如此溫柔，親自為她點燈。

    她能感受得到夙思羽離開她的懷抱，小心翼翼地將她安置在床上躺好，然後之後……

    她看不見，但是她應該可以想像得出他的動作。

    夙思羽在床榻兩邊點上蠟燭，她可以感受得到那微弱的燭光照在她的臉上。終於她道：「羽，你點燈了嗎？」

    夙思羽轉身回應她的話，「我再點！」

    「為什麼我還是看不到？」她的聲音開始有些焦急。

    他很怕，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害怕，他害怕失去她。他啞然道：「我點，我再點！」

    「你點燈了？可是為什麼我看不見，為什麼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夙思羽放下手頭上，他跑到她的身邊，她道：「傻瓜，天只是黑了！」

    「你撒謊，你再撒謊，我的眼睛是不是永遠都看不見了？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她在吼，她本以為她明明已經知道自己瞎了的事實，就不會哭，起碼在她精心布局害夙風的時候，她雖然心裡有些害怕，但是她沒有哭，不是嗎？但是現在，她卻再也抑制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情緒，只是覺得她是那樣的委屈，那樣的無助，她做錯什麼了。

    迄今為止，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讓夙思羽，讓顧瀟他們償還她五年前的一切，她不想當個心計深的女人，她也想回到當初那個無憂無慮，在幽幽谷任她自由自在的自己。

    可是一切，是誰害的，難道不是他嗎？若非當年他闖進谷中，若非當年他花言巧語欺騙，若非當年的海誓山盟讓她堅信不疑，若非當年他帶她回府卻橫加欺騙，或許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並不會發生，一切都是他害的，他才是罪魁禍首，是他害了父親，害了她的孩子，害了珠兒，也害了她自己。

    可是如果她能理智點，或許所有的一切也全非夙思羽一人的過錯，如若當年她不執意出谷，那麼或許一切就不會發生。

    她拼命的打在他身上，一邊打一邊哭一邊罵，將我所有的力氣，所有的氣憤，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淚水都傾瀉在他身上。「都怨你，一切都怨你，是你教子不嚴，害我眼睛看不見……」

    這是一個踩中炸彈的一個引爆點。對，沒錯，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明明白白地要提醒他，還她變盲的人就是他的好兒子夙風，雖然夙風才五歲，但是殺了人就要償命，碧兒死得慘，她絕對不可能讓碧兒白白得死。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冷笑，如果他覺得自責的話，乾脆可以將夙風處死來彌補對她的愧疚。

    最後她哭累了，也打累了，她無力的癱在他懷中，喃喃說道「我的碧兒走了，我的眼睛瞎了，往後我該怎麼辦？」

    夙思羽聽著，將她的臉抬起，激動道：「槿兒，你還有我，我愛你護你，天地可鑑！」

    「你是天子，我怎麼能成為你的負累？」

    「傻瓜，你怎麼可能成為我的負累，沒有你，我的日子根本不快樂！」

    他將她拉進懷裡，那寬厚的胸膛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聽了他的話，她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是她還有手，她輕輕的撫摸他的臉，撫摸他的眼，撫摸他的鼻，撫摸他的嘴唇，她將他的輪廓印在心中，「我要把你的樣子記在心裡！」

    「我將永遠陪在你身邊，不離不棄！」

    有時，多麼可笑。

    她明明心裡痛恨著他，可是每當他如此溫柔待她，她的內心會掙扎，會彷徨，會猶豫，錯綜複雜的感情里，她已經分不清楚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