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是怎麼知道家裡出事了的？」木綿以為二姐木蘭這次回家是因為知道家裡出了變故，所以一邊幫她提行李，一邊抬頭向她問道。

    「家裡出事了？」木蘭被問得一頭霧水，「出什麼事了？我不知道啊！」

    她趕忙瞧向屋檐下的各個房門，似乎想要搜尋妹妹所說的出事的跡象。「家裡出事了嗎？」她疑惑而又緊張地向妹妹問道。

    這時，木綿家房屋內沒人照看的羅青玉卻突然跨出門檻來，她端著一根小凳子，背上背著木傑以前坐過的竹背篼，嘴裡哼著哄小孩睡覺的曲子，正入木蘭眼中。

    「媽！」木蘭趕緊放下手中的行李，脫手給了木綿，就要跑上去見羅青玉。

    可是剛邁出一個步子，她卻呆住了。對面羅青玉倒是被她的喊聲給驚得抬起了頭，可是那看來的眼神卻是呆滯的，甚至有些驚恐。

    「媽？」木蘭驚訝地試探著再叫了一聲，臉上剛開始還喜悅的表情凝滯了。

    「媽，你怎麼了？」她快速跑上前去，一把抓住羅青玉的雙手，眼睛裡開始淌出淚水，愧疚地問著已經變得不認識她的母親。

    怎麼會這樣啊？木蘭在心裡不斷哭喊著，『母親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自己離家出走不足兩年，走的時候都還好好的啊！難怪剛才大嫂和奶奶不待見自己，難道就是因為自己母親才發瘋的嗎？』

    木蘭心中無比悲痛，巨大的負罪感讓她感到自己無法面對面前的生母，頓時撲通一聲跪在了母親面前。她背上還背著孩子，臉上流淚滿面。

    這樣的情景把周圍的人都驚呆了，已經失去正常思維能力的羅青玉更是被她的舉動嚇得哇地一聲，又開始像孩子一樣哭鬧起來。

    後面的木綿木梅等人一見，趕緊就要上去拉起姐姐，並哄住母親。

    誰知木蘭背上的小孩子卻先被吵醒了，便在木蘭背上哇哇哇地哭著。小孩的聲音尖銳，頓時就蓋過了其它的哭鬧，竟使得屋檐下一下子倒像是安靜了許多。羅青玉也出人意料地停止了哭鬧，瞪大眼睛，像是從來沒有見過似的，稀奇地看著木蘭背上的小孩。

    「嗚哦，乖，寶寶，乖，不哭嘍……」羅青玉竟然上前哄起了木蘭背上的孩子。

    木蘭也在奶奶和妹妹們的攙扶下起來，解下背上的孩子，讓羅青玉哄著。

    令人奇怪的是，那孩子竟然也服她哄，不但停止了哭鬧，還咯咯地和她笑了起來。看著孩子笑，羅青玉也跟著開心地笑了起來。

    這是她發瘋以來，家人們第一次見她笑。

    「媽媽笑了！」木梅驚奇地說道。

    一邊的木綿卻看著這一切，傷心地抹著眼淚，抬頭對姐姐木蘭說道，「姐，你知道嗎。媽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

    木蘭也傷心地流著淚水，「我知道！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

    「不，你不知道！弟弟不在了，媽把侄兒當成了弟弟！」木綿哭著說道。弟弟的離去是一家人的痛，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去想弟弟了，可是今天看著母親這個樣子，讓她不禁又想起了自己那可愛的弟弟。

    她這話一出，卻將自己的姐姐木蘭驚得差點癱坐在地上，不敢相信地呆在那兒。「你說什麼？」她懷疑自己的耳朵，以為自己沒有聽清楚木綿在說什麼，再像她問道，「你說弟弟不在了？」

    「不可能！」木蘭自己搖著頭，自言自語地說著，「弟弟那麼健康！不可能！他怎麼可能不在呢！」

    「醫生說是送去晚了，再加上平時營養不良，抵抗力太差。你媽就是因為這件事受的刺激！」一旁的奶奶一邊摸著曾外孫，一邊回頭向木蘭說道。

    「那為什麼不早點送去看醫生啊？」木蘭流著眼淚問。

    一家人頓時都低著頭，沉默著。木蘭還不知道，郝慶文已經讓家裡入不敷出，哪裡還有餘錢看病。要是有錢，也不至於拖出家裡這麼大的變故出來。

    倒是最小的木梅嘀咕了一句，「郝慶文把家裡的錢都拿走了，哪有錢看病啊！」

    話音雖小，卻早已傳入了木蘭的耳朵。

    木蘭一聽，頓時也羞得低下了頭，傷心地自責著。『原來這一切果然是自己的錯！是自己把這一切災難帶到家裡的！』

    「媽，我對不起你！」木蘭眼淚汪汪地看著已經傻掉的母親。

    突然，她轉過身來，對家人們說道，「媽的病去看了嗎？我知道城裡有家出名的醫院，專門醫治這樣的病！」

    「家裡都這樣了，哪來的錢看病啊？別說城裡，就是去趟鎮裡都沒錢！去城裡的車費都出不起嘍！」起初在一邊的木俊家媳婦，見這邊有哭有鬧，也湊了上來看個熱鬧，見木蘭說了這番話，便插上一句嘴。

    「我出！媽看病的錢我出！即使再苦再累，我也要把媽的病看好！」木蘭已經下定了決心，她自覺是自己虧欠了家裡的，母親為一家人做了這麼多，她就是不吃不喝也要拿出錢來給母親把病看好。

    「看這病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說出就能出？你哪來這麼多錢？」奶奶疑惑地問道。

    木蘭頓時從自己的行李里小心地拿出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布口袋來，露出一個口子給奶奶看了看裡面疊得整整齊齊的『大團結』。整個口袋鼓鼓的，全是一沓沓的十元『大團結』。

    「閨女，你哪來的這麼多錢？」奶奶兩眼冒金光，十分喜悅，好奇地問木蘭。

    「這一年多，我去了城裡打工。這點錢在城裡根本就不算什麼，城裡那些大老闆才叫有錢，吃一頓飯的錢夠我們一家吃好幾個月呢。」木蘭回答道。

    回頭看看小妹木梅，她知道這個妹妹從小不愛讀書，便說道，「要是小妹以後不讀書了，就讓她跟我一起去城裡打工，這村里種一輩子莊稼也值不了幾個錢，還不如打工掙得多呢，反正掙了錢，什麼都可以買的！」

    她還不知道兩個妹妹都已經沒有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