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旭堯看了眼表情不滿的神武侯,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話,而是安撫地拍了下他娘的手,萬事還有他,看到葉鍾氏含著淚點了點頭,他這才轉身上前一掀衣擺先給去世的外祖母磕三個響頭,接過一旁下人遞上燃著的香,起身插到香爐內。
起身後方才上前仔細看了看去世的外祖母鍾尤氏,他其實跟他娘一樣心裡有疑問,對這外祖母他還是有感情的,幾個外孫之中,外祖母其實最為偏愛他,一直以他為榮。
還記得上回最後一次見面時,外祖母拖著病體抓著他的手一臉慈愛地看著他,還說等著看他家小七出世,到時候好吃滿月酒云云。
他那會兒怎麼說的,自然是一貫簡潔地回答個「好」字,如今想起這老太太的音容笑貌,竟恍如隔世。
再思及接到家中僕人奔著傳來的噩夢,他當時也都怔愣,也不怪他娘會抱持著疑問。
這舉動看得神武侯神情一僵,他都忘了這茬,之前只顧著與葉鍾氏爭辯,這會兒倒記得他身為人子,趕緊上前一臉哀痛地道:「外甥有心了,你外祖母走得匆忙,我這個當兒子的心裡也難受,可你也知道,今兒你外祖母沒了的消息怕是已傳遍京城,待會兒要來上香弔唁的親戚朋友不少,如果按你娘說的驗屍,傳出去大家面子都難看的。」
他不想與襄陽侯府交惡,這葉鍾氏嫁的丈夫雖然不像樣,但她的肚子是卻是極好運,生的兩兒兩女都是命頂頂的好,如今就憑著這四個兒女硬是讓襄陽侯府從所未有地興盛起來,京里的權貴之家誰不羨慕得眼紅?
可越是大家越是不想出醜,相信這道理這外甥是明白的。
葉旭堯這才再度看向神武侯,向他行了一禮,最後表情淡淡地道:「舅父,我娘說得也沒錯,我外祖母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就這一句話,又讓靈堂炸了起來,神武侯的表情漸漸不再哀痛,而是冷硬起來,「外甥,你這麼說就欺人太甚了,」目光冷冷地看向葉鍾氏,「再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有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來指手劃腳的道理?」
「沒錯,表弟,你這是沒把我們神武侯府放在眼裡。」神武侯府的世子立即出聲聲援父親,表明自己的立場。
葉鍾氏原本看到兒子兒媳到場從而緩和下來的情緒,聽聞這話瞬間又爆炸了,「兄長,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身為人子,難道為親娘出頭都不行?」
「你哪隻眼睛看到娘死得不明不白的?都說是睡夢中過世,如今又來這靈堂鬧,大妹,我還沒問你安的是什麼心?」
神武侯此時完全是倒打一耙,他可沒那麼多耐心去搞清楚養母的死因,只要把這喪事辦得體體面面不失了面子就可。
「你這才是欺人太甚,」葉鍾氏咬牙切齒地道,「我娘真真養了只白眼狼。」
這白眼狼三個字讓神武侯的神色大變,他一生中最忌恨聽到這三個字,鍾尤氏生前就曾罵過他這三個字,好像他被過繼來這神武侯府是沾了她多大的天恩似的。
誰叫鍾尤氏肚皮不爭氣沒兒子的,是他嗎?是他那便宜老爹才是,他被過繼過來才是鍾尤氏的救世主,沒有他,鍾尤氏保得住這爵位這份家業?
果然有其母就有其女,全都是一丘之貉。
「侯爺,您可彆氣壞了身子,老太太剛走,您可不能出事啊?您是這個家的頂樑柱,妾身肚子裡還有未出世的孩兒,侯爺,您可要頂著啊。」鍾鄭氏忙上前給神武侯撫胸口,一雙媚目狠狠地瞪著葉鍾氏。
進了靈堂一言未發的林瓏原本沉著臉,卻在聽到鍾鄭氏這話後猛地一抬頭,目光有些詫異地看著鍾鄭氏,然後再漸漸地下滑到她的肚皮,秀眉微攏,眼裡存疑。
鍾鄭氏自打宣布懷孕後,對別人的目光頗為敏感,林瓏這一眼自然是看在眼裡的,一想到上回她拒絕自己索要生子秘方的仇恨,如今能狠狠地將她一軍,頓時感覺到心情大為暢快,忍不住眉眼得意地挑釁示威的一笑,然後再微微一挺腰露出沒顯懷的肚子。
林瓏看著她此刻得意的眉眼,心下全然不在意,比起這個還有事更值得思考,她不再看鐘鄭氏這個耀舞揚威的女人,而是把目光轉向鍾大奶奶,果然看到這鐘大奶奶心不在神的樣子,連帶暗暗掃過鍾府其他的女眷,那幾房兒媳婦眼裡有疑問者不在少數。
隨後她微垂眼眸,現在不是提疑問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