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125【宣教大同】(為盟主「道緣浮圖and詭秘之主」加更)
船兒快要抵達永陽鎮,眾人都收拾東西,陸陸續續走到船頭。
過了禾水與瀘水的交匯處,費純便指著前方說:「禾水兩岸,都是咱們的地盤!」
劉子仁看著兩岸鬱鬱蔥蔥的秧苗,驚嘆道:「一路坐船過來,這裡的秧苗漲勢最好。」
費元鑒有些迷糊:「我怎沒看出來?」
劉子仁解釋道:「你不要只看挨著河道的,要往更遠的地方看。你看遠處那些水田,秧苗顏色都青翠得很,沿途其他州縣,只要離水源較遠的,已經旱得有些偏黃了。」
「這裡沒有春旱嗎?」費元鑒疑惑道。
「也旱了,你看兩邊河道。」徐穎往岸邊指去。
水位明顯降了許多,退水之後的河岸,還能看到幹掉的污泥。
很快,他們就目睹了熱鬧場面。
由於河中水位下降許多,水車已經無法正常提水。於是十多人站在河邊,用木桶打水一路傳到岸上,再將水倒進引水渠中,以方便水渠附近的水田灌溉。
一直流到水渠盡頭,還臨時挖了蓄水坑。更遠地方的村民,可以在水坑裡挑水,不必走遠路跑到河邊來。
劉子仁咧嘴笑道:「我喜歡這裡。」
「官民一心。」徐穎評價道。
這種搞法看似簡單,卻必須要有威望的人來組織。否則的話,水渠沿線不知要起多少糾紛,甚至有可能因為搶水而集體鬥毆。
從鉛山一路坐船而來,居然只有永陽鎮能夠做到。
「換班了,換班了!」
又一批人來到河邊,之前提水的那些,則笑嘻嘻上岸,互相之間有說有笑。
有半吊子宣教官在河邊說:「看到沒有,這就是農會的用處,不比你們挑水澆田便利百倍?這農會,是大同會幫咱們農民組建的……嗯,」宣教官突然卡殼了,低頭翻閱小本本,繼續說道,「農會,就是咱們農民的會社。農民的會社,就是要幫農民做事……」
「蕭相公,你就別再念了,跟和尚念經一樣。」有村民吐槽道。
「哈哈哈哈!」
眾人頓時大笑,把宣教官當成說書的。
這位蕭相公,是出自永陽蕭氏的童生,業務顯然還不是很熟練。他繼續翻閱小本本說:「什麼是天下大同……」
「人人有田耕,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一個村民已經學會搶答,「天天念,天天念,我都會背了。」
又是一陣鬨笑。
姓蕭的宣教官終於生氣:「你們不要打岔,我還沒說完呢!」
「蕭相公你說。」村民們笑道。
宣教官昂首挺胸,在河邊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什麼是人人有田耕?天下田畝,被皇親國戚占了,被文武官員占了,被勛貴士紳占了。你占幾萬畝,他占幾千畝,咱老百姓就沒田耕,只能做佃戶給地主耕田。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
村民們齊呼,沒有再說笑搗亂。
宣教官也沒再看小本本,負手踱步道:「地主手裡有地,他就能欺負佃戶。田租說定多少就定多少,災荒歉收,他大斗進小斗出。他還放印子錢,月息五分算少的,月息七八分都有。佃戶一年忙到頭,收成全是地主的,自己吃都吃不飽。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
村民們一邊提水,一邊抽出功夫大喊。
宣教官繼續說道:「佃戶這麼慘,自己有地的就過得好?只要不是大地主,都沒有好日子過。」
「這朝廷年年加賦,知縣也變著法攤派。還有那一條鞭法,只收銀子,不收糧食。佃戶不必交田賦,小地主卻要交的。只有幾十畝地的小地主,有時沒銀子交鞭稅咋辦?只能用糧去錢糧鋪換銀子,又要被大地主趁機坑一遭。」
「這一條鞭法,本意是好的,把田賦和雜稅都算進去了。交了一條鞭稅,就不該再交別的雜稅。可到現在,鞭稅交完又有雜稅,等於雜稅收了兩次。許多雜稅,它還不收銀子,讓農民把糧食自己送去縣衙。嘿,皂吏用腳一踢,能給你踢撒好幾斤。又污你糧食沒裝滿,硬要你把糧補上。壞得很!」
這位宣教官,估計就是小地主出身,說起自身的遭遇,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