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這一生,如履薄冰 第018章 劉榮的抉擇
天子啟新元元年,冬十月中旬,梁王劉武離京歸國。
只是在梁王劉武離京之前,長安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皇長子劉榮,由於糾集眾皇子『密謀』,而被天子啟打了板子。
等到了劉武離京的那天,再次被天子啟委派『代朕相送』的皇長子劉榮,又藉故『不便行走』而拒了差事。
此間之事,再結合坊間某些不切實際的傳聞,朝堂內外隱隱有了猜測:皇長子劉榮,只怕是知道了些什麼。
四方打聽之下,栗姬拒絕劉嫖的聯姻請求,梁王劉武與劉嫖私會,天子啟即將削藩,以及少府再次撥付糧草軍械給梁國等等信息,被迅速串聯在了一起。
等得出結論,大半個朝堂都亞麻呆住。
什麼鬼?!
啊?!!
什麼鬼?!!!
很快,輿論便被東宮太后刻意平息了下去,只是那個猜測卻好似一層陰霾,徹底籠罩在了整個長安朝堂之上。
對於坊間輿論,天子啟除了下令:杖責皇長子劉榮之外,便再也沒有任何其他舉措。
既沒有出面澄清說『沒有這回事』,也同樣沒有點頭承認有這麼回事。
就像是連天子啟,也有意看看各方對於此事,是怎樣的反應?
便是在這表面古井無波,實則暗潮湧動的詭異氛圍之中,梁王劉武終還是帶著『鞏固梁國防線』的戰略任務離開了長安。
只是任誰也想像不到:因為挨了一頓板子而『不便行走』,終沒能代天子啟送劉武啟程的皇長子劉榮,此刻卻坐在鳳凰殿內,一張四腿方桌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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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摸,清一色龍七對。」
「拿錢拿錢~」
方桌前,劉榮滿帶著輕鬆寫意的笑容,將面前那排木製麻將往前一推,旋即將戲謔的目光,撒向分坐於桌前的三個弟弟。
見大哥又胡了把牌,老二劉德只苦笑著低下頭,從懷裡掏出了一枚桌球大小的扁狀金餅,將其擲上牌桌。
老三劉淤則是蒼白著臉色,一邊擦著臉頰兩側的汗滴,一邊緊緊握住手中的布袋,目光死死鎖定在劉榮那一排萬字牌。
唯獨老四劉余,心不在焉的拿出賭資,又心事重重的看向牌桌上雜亂的牌堆,目光渙散,不知在想些什麼。
「怎麼?」
「老四這是~輸錢輸傻了?」
略帶些嘚瑟的調侃,終是將劉余飛散的心緒拉回眼前,卻也只是搖頭一笑。
深吸一口氣,終還是試探著開口道:「大、大哥配、配合、父、父皇唱、唱戲,父皇當、當是、滿、滿意了。」
「只、只是、皇、皇祖、祖母那、那邊」
耳朵聽著四弟劉余這必定會有的疑問,劉榮手上也沒耽擱,一邊在桌上搓亂牌堆,嘴上一邊滿不在乎道:「嗨」
「有了館陶姑母那事兒,我在皇祖母那邊,難道還能有所指望不成?」
「更何況這戲,要演,那就得演全套啊?」
「——梁王叔天真爛漫,館陶姑母利慾薰心;」
「但皇祖母,可不是那麼好忽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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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都要搞兄終弟及,讓自己的小兒子給大兒子作皇儲了,我若是再上趕著討好,豈不就要讓皇祖母起疑心,從而壞了父皇的大事?」
「現在正好:皇祖母欲立儲君太弟,我這個皇長子『心懷怨懟』,甚至不再去探望皇祖母;」
「——雖不合孝道,卻最是符合常理。」
「就先這麼著吧~」
「父皇和皇祖母,我總得讓其中一人遂心如意吧?」
說著,劉榮不忘自嘲一笑,面前的牌也已經被碼齊,新一輪的牌局也隨之開始。
「四條;」
「老二那邊,事兒都辦妥了?」
打出一張牌,劉榮頭都不抬發出一問。
便見劉榮右手邊,老二劉德也低頭專心於牌局,嘴上淡然道:「差不多了。」
「一開始,梁王叔還以為我是探子;」
「去的多了,又送了些絕傳的古籍孤本,梁王叔便也相信我這麼做,是想為自己謀條後路了。」
「——嘿,梁王叔還答應將來,爭取讓我去趙地做王呢」
「唔,一萬。」
聞言,劉榮微微點頭,面前牌堆也終於整理清楚,旋即抬頭望向對座。
不等劉榮發問,老三劉淤便皺眉道:「我這邊不大順利。」
「那中大夫韓安國,是個有真材實料的。」
「一開始,以為我是想結交,倒也沒太防著;」
「可自打館陶姑母上了門,和梁王叔聊過之後,我連韓安國的面都見不到了。」
「原本打算送個妾姬,後來想安排個奴僕,都沒能踏進韓安國的家門」
說著,劉淤面上也不由湧上一模心虛,丟牌的手也是伸了又縮,手上的牌更是換了又換。
「五筒」
「不,七條。」
輪到老四劉余摸牌,卻是好一會兒沒聽見動靜。
待兄弟三人齊齊抬起頭,朝劉余撒去疑惑地目光,卻見劉餘一副憂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模樣。
見此,劉榮也不由嘿然一笑,又自嘲的搖了搖頭;
而後,便滿是溫和的對劉餘一點頭。
「老四心中所慮,我瞭然於胸。」
「——但沒辦法。」
「皇祖母和父皇,並非母子同心:父皇要削藩、要殺劉濞、要宗廟社稷安穩;但皇祖母想的,卻是讓小兒子做儲君皇太弟。」
「我總歸是要站隊的。」
「選皇祖母,那就是迫於太后淫威而屈服,絕無人君之相不說,還很容易被皇祖母猜忌,甚至最終壞了父皇的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