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退，再回到趙金光遇襲的第二天。

    金帝娛樂城，頂樓最大的套房中，趙金龍靜靜站在窗前，脊背挺直，一動不動，整個人便猶如鋼澆鐵鑄一般，他已經維持這個姿勢整整一天一夜了，期間沒人敢來打擾，李彥站在門外猶豫了半天，仍沒攢夠敲門的勇氣。

    「進來吧！」

    聽到門內傳來聲音，李彥不自覺的打了個激靈，然後迅速打點起一萬分小心，輕手輕腳的推開了門。

    「事情都處理好了？」

    李彥肅穆垂首：「是。」

    許是一夜沒睡又抽了太多煙的緣故，趙金龍的嗓子有些沙啞，硌硌楞楞的好似被砂紙磨過一般。

    「阿斌抓到了嗎？」

    阿斌跟趙金光的日子不短，跟李彥也算交情不錯，但眼下李彥可沒膽子替他說情，阿斌吃喝嫖賭打架鬥毆，是個十足的大爛人，但他唯一的優點就是孝順，他們抓了他老媽，他果然立即就乖乖的跑回來了。

    「抓到了。」

    「帶他來見我。」

    那晚跟著趙金光一起逃出來的只有阿斌，剩下四個都是趙金龍高價請來的僱傭兵，那四個僱傭兵也都是認錢不認人的主兒，眼見趙金光身死，早就逃之夭夭了，眼下知道當時情況的只有阿斌，所以趙金龍一定要找到他。

    李彥跟了趙金龍多年，對他的行事做派一向了解，他知道趙金龍肯定要親自審問阿斌，此時開門朝外比了個手勢，便有兩人將阿斌帶了進來，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兄弟，阿斌雖然被抓了，也沒受啥太多皮肉之苦。

    「龍哥……」

    阿斌瑟縮著跪在地上，整個人幾乎抖成了一團，他是真的怕了，趙金龍甚至連身都沒有回。他就磕磕巴巴的幾乎帶著哭腔道：

    「龍哥，真的不管我的事，本來我們都馬上就要進電梯了，誰知突然聽到槍響。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醒來之後我看見光哥…光哥已經…我一時太害怕，所以就…」

    「槍只響了一聲？」

    趙金龍突然發問，嚇得阿斌觸電了似的猛一哆嗦。

    「是…是啊…根本沒看見人，就…就聽見槍響了。」

    趙金龍沉默。許久沒有動靜，阿斌膽戰心驚的跪在地上，幾乎就要當場崩潰，這種等待最是磨人，好像頭上懸了柄隨時可能會落下的刀，那種身心煎熬遠甚於直接被捅上幾刀。

    「帶下去吧！」

    趙金龍突然發話，守在一旁的李彥立即示意手下將阿斌帶走，臨出門時趙金龍又開口道：

    「阿光一個人在下面我不放心，你下去陪陪他吧！放心，你的母親我會幫你照顧。」

    「謝…謝謝龍哥。」

    死到臨頭。阿斌卻莫名的平靜下來，其實早在他決定要回來的那一瞬，他就已經猜到了會是這種結局，突然想起有次自己求著原天師給自己算命，結果那傢伙兒死活都不肯算，最後被他纏得沒法了，才氣哼哼道，我不算將死之人，那會兒他還以為這貨就是故意在寒磣他，想不到竟然都是真的。

    李彥看著阿斌死狗一般被拖了出去。心下微嘆，面上卻不動聲色道：

    「山莊那邊已經被警察查封，兄弟實在插不進手，老光那孫子見事不好早就跑沒影了。現在警方也在找他，估計不太好抓。」

    沉默，又是一陣沉默，李彥努力將呼吸放到最輕，汗珠子順著臉頰一直淌到下巴，可他卻連抬手擦下汗的勇氣都沒有。

    「那個女人呢？」

    李彥反應了半天才終於反應過來。趙金龍問的竟是閆雪。

    「跑了，聽兄弟說好像是被人給救走了，那伙人似乎會些功夫，兄弟們根本不是對手。」

    「找到她，還有那個閆峰。」

    「是。」

    「下去吧！」

    趙金龍仍保持著那個姿勢，動也不動，卻嚇得李彥小心翼翼，連大氣都不敢喘。

    「好好準備一下，晚上送二爺上路。」

    「是。」

    李彥答應一聲，垂首退出門外，直到走出好遠，他才虛脫了似的靠在牆上，抬手胡亂用袖子抹了把滿頭的大汗。

    趙家兩兄弟其實長得很像，但趙金龍身上這種近於駭人的壓迫感，是趙金光永遠也學不來的，那種狠戾並非做個凶神惡煞的表情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