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珏說完，看也沒看秦燁一眼，拂袖而去。

    秦燁怔怔地望著秦珏的背影，一股寒意從背脊湧上來。

    早知如此，當初他就不應該同意讓羅紹給豫哥兒啟蒙，豫哥兒三歲時便抱過來，由他養育，他定會把豫哥兒培養成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

    可現在豫哥兒早早離開後宅搬去前院，無論是秦家，還是其他世家，男丁一但搬出去，就不能再當成孩子看待，自是也不能養在祖父身邊了。

    秦燁在屋裡走來走去，兒子早已和他離心，日後支應門庭的嫡長孫更親近外家，如今趙奕在南方起兵，未過長江，葉氏便大搖大擺回到京城。

    秦燁的手指簌簌發抖，他似乎看到會有那麼一天，秦珏和豫哥兒會接葉氏回到九芝胡同奉養。

    一個死去多年的宗婦，死而復生？秦家便會淪為笑柄。

    待到洗三禮過了，羅錦言才讓秦珏把元姐兒送到甜井胡同。

    元姐兒自從得知她要跟著葉祖母去讀書了，她便什麼都沒有說。

    直到臨行之前，用過早膳，她這才慢條斯理地對父母說：「我不能跟著彭師傅練武了嗎？」

    秦珏道：「你跟著彭師傅已經有了底子，你漸漸大了，爹爹會另外給你尋個女師傅，如果一時沒有合適的，就讓鴻雁或白九娘教你。」

    元姐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第二個問題：「我不能帶弟弟們玩了，他們會不會不認識我了？」

    羅錦言心頭一酸，豫哥兒很少會搭理三月，可元姐兒卻總是和三月一起玩，她也很喜歡阿樹，元姐兒是沒有安全感吧，她並不知道葉氏是她的親生祖母。

    「元姐兒，葉祖母是爹娘最尊敬最親近的長輩，而你是爹娘唯一的女兒，是我們的掌上明珠，所以爹娘才求了葉祖母教導你。等到娘的身子恢復了，會經常帶哥哥和弟弟去看你，你想回來了，娘就讓夏至去接你。你和弟弟們經常在一起，他們怎會不認識你呢？」

    元姐兒想了想，終於點點頭，開始第三個問題：「我在葉祖母家裡，能讓小姨和寶意去找我玩兒嗎？」

    羅錦言笑了：「當然可以，你外祖母和表舅母會經常帶她們去做客的。」

    這三個關鍵的問題問完了，元姐兒緊繃的小臉終於松馳下來，靠到羅錦言懷裡：「娘，你要去看我。」

    羅錦言把她摟到懷裡親了又親，又把綺紅和雨水叫過來再三叮囑，這才讓秦珏帶著元姐兒去了甜井胡同。

    沒想到父女倆走了一盞茶的功夫，豫哥兒就跑過來了：「娘，元姐兒走了嗎？」

    羅錦言頓時明白了，豫哥兒是來送元姐兒的，她不想讓兒子失望，把夏至叫過來，道：「你這會兒送大少爺去甜井胡同吧，若是大爺問起，你知道怎麼說了。」

    豫哥兒歡呼著跑出去，羅錦言笑得流出眼淚。

    秦珏和豫哥兒在甜井胡同用過午膳回來的，秦珏去了衙門，豫哥兒來找羅錦言：「葉祖母的房子太小了，元姐兒住在西次間裡，若是小姨和寶意去了，元姐兒都沒有地方招待她們。」

    「依大少爺的意思，是要給你妹妹把隔壁的院子買下來？」羅錦言問道。

    豫哥兒抓抓頭，他每個月只有十兩銀子的月例，哪裡夠給妹妹買房子的？他是想讓娘去和爹說，讓爹把隔壁買下來。

    今天他去的時候，恰好看到有牙人帶人看房子，隔壁的那家人要回鄉下，正想賣房子呢。

    「娘，我哪有錢啊。」他可憐兮兮地看著羅錦言，那雙會勾人的大眼睛眨呀眨的。

    羅錦言哼了一聲，道：「沒錢就別說了，葉祖母能住，你妹妹就不能住了嗎？」

    豫哥兒吃了一頓排頭，無精打采地回了近松軒，他問管三平：「怎麼才能有很多銀子呢？」

    管三平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大爺十四歲時，和沈世子各湊了一銀子出來，他們用那銀子去做生意，賺了很多錢，再不用靠家裡的月例過日子了。」

    豫哥兒掰著手指算了算，父親是十四歲才去賺銀子的，他只有五歲，也就是說，他還要再等九年，才能有錢給妹妹買房子。

    「那你以後把我的月例和長輩們賞的東西全都存起來，等我十四歲時，也要去做生意。」

    管三平暗暗嘆氣，若是讓大爺知道他對豫哥兒說了這些，不知會不會怪他。

    近松軒里的事，羅錦言次日就知道了，她對夏至道：「以後每個月多給大少爺五兩銀子，從我的帳上拿出來。」

    豫哥兒雖是嫡長孫，可也要按照族裡的規矩來，十歲以後每個月才能有墨銀子。他年紀還小，吃用都有爹娘給出，除了打賞下人，也沒有別的花銷，十兩銀綽綽有餘，羅錦言再補給他五兩，純粹是心疼當哥哥的一片心思，讓他多存點體已銀子，以後給妹妹買房子。

    羅錦言把這件事告訴秦珏後，秦珏什麼也沒說，但是看豫哥兒的目光又柔和了幾分。

    趙明華抱著依依來向羅錦言辭行，她對羅錦言道：「世子早就說過，依依是要嫁到你們家的，可如今我們到了天津衛，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該不會等到依依回來時，你們家已經給孩子們把親事定下來了吧？」

    羅錦言瞠目，還沒見過女方上趕著要定親的，依依還未滿周歲。

    「我是把依依當自家孩子來看的，我們家有三個兒子，你看上哪個都行，我都沒有意見，可是這婚姻大事，除了父母之命，也要讓孩子們自己願意才行，你和世子的例子擺在那裡，若不是你們郎有情妾有意的，怎會有了依依？」羅錦言說道。

    提到沈硯，趙明華就羞紅了臉，她跺跺腳：「惜惜姐，你比我大，不能欺負我。」

    羅錦言哈哈大笑，對趙明華道：「大爺一早就和我說起過咱們兩家的親事，他也是同意的，不如這樣，我們先相互留個信物，孩子們到了議親的年齡，咱們兩家無論隔著多遠，都要聚一聚，讓孩子們相看相看。若是看中了，那自是做親家，若是我家三個兒子，依依全都看不中，那咱們就認乾親，這信物也還能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