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元良 第0065章 漢魃廟堂 這一年春暖花開(上)
地下暗河涌了進來,馮寶寶眼前白花花的,只有血和水,看不見人。
砰的一聲爆炸從身後傳來,接二連三,這次的爆炸聲不一樣。
馮寶寶強撐起麻木的軀體,愕然回頭望地宮的出口,臉上表情如破碎了的冰,那股熱浪仿佛貫穿她的心臟。
水浪鋪天蓋地卷進來,形成了幾口漩渦,馮寶寶心口突然一陣悽惶,有種根本解釋不清的感覺,她用盡畢生的力氣朝爆炸的地方跑回去。
眼紅如血,她要去見他見他啊,去見他去見他去見他!
爆炸像大年夜的炮仗一樣熱烈,徐叫花看到那些樹妖藤蔓被灼熱的火浪燒成一團團火球。
他的眼裡閃過一朵漂亮的煙火,緊接著,轟的一聲巨響過後,爆炸的衝擊波讓他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一樣,被重重拍倒在地上。
徐叫花捂住胸口,他的眼睛模糊了,身下拖出一長串血跡,隨後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坍塌一般猛地半跪下去。
鮮血早已染紅腳下的花崗岩,頭頂上,洶湧大水噴瀉下來,瞬間澆熄了皮膚的燒熱感。
肆虐的地下暗河夾雜著折斷的樹枝和石塊從頭頂奔瀉而下,不斷沖入早已翻騰洶湧的地宮中,轟轟隆隆的聲音在拍打著石壁的同時,放肆地顫抖著人的心。
馮寶寶在逐漸上漲的水窪里看見他,徐叫花也看見她了。
她瘋了般順水流跳下來。
「叫花子!」
他似乎聽見,又似乎沒有,水聲很大,耳畔沒了聲音。
他感到了恐懼。他懼怕死亡,卻不後悔赴死,只是很遺憾啊——
如果剛才再用力一點,動作再麻利一點,會不會就能逃出生天,叫他此刻不再悔恨?
徐叫花黑色的瞳孔散了又攏,攏了又散,固執堅持著什麼,可這死亡的恐懼與悔恨,誰能為他豁免?
水流肆虐,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做任何徒勞的掙扎,大腦中的意識瞬間被洶湧而來的水淹沒,只剩下一片空白。
但,理智告訴他要活著。
他不停的在水中掙扎,雙臂拍打著身邊的水,濺起的水花,不斷往下沉的身體讓他感受到了死亡發出的冰冷訊息。
窒息,還是窒息。
徐叫花仿佛感受到了死神正緊緊地勒住他的脖子,緩緩用力。
「睡吧…睡吧……」他聽到那個讓他無法迴避的聲音,輕輕地透支著他的意志。
終於,他不再掙扎,隨著水流,緩緩下沉。
馮寶寶看見徐叫花了,他浮在水漩渦里,鮮血染紅一大片河水。
長長的駭人的血暈,像火一樣灼燒著她的眼。
她盯著他,猛然游過去,被碎石磕破下巴,四起的漩渦迎頭蓋面,她越游越快,越游越快,一路踉蹌來到他面前。
他無聲無息,身上是血紅的燒傷和疤痕,落魄又狼狽,半垂著眼昏迷,不知在看哪裡,臉龐安靜且依然俊朗,和初相識一樣。
馮寶寶一把扯過他的胳膊,拼了命的往上游。
刺骨的地下河水卷著他的血腥味湧進喉嚨,拉著的人沒有脈搏,她臉上不知是水還是淚。
她摸他的手,冰冰涼涼的。
大水前所未有地肆虐著,如猛虎,如群狼,令人無法抗拒的恐懼。
她說:「叫花子,我不讓你死,我們…還沒分出勝負呢……」
游上岸,她目光流散至遠方,亮光在她眼裡漾。
她抱住他,拂合上他的眼,輕聲說,「如果你這樣走了的話,就算你輸了啊。」
「老大!老徐!」胖子手上抓著大包小包,同樣渾身是血,一身狼狽,踉踉蹌蹌爬來。
地宮已經被洶湧的地下暗河灌滿,他們使勁抓住一塊岩石,想要看清逃生的方向。
馮寶寶站起來,看徐叫花一眼,轉身踏進水裡,走一步,猛地頓住,她狠狠咬著牙,咬得嘴唇出血了,突然回頭看著他,看著胖子。
一秒鐘。
她轉身,指了身前的方向,那個地方,地下暗河最為洶湧,劈頭蓋臉的擠著。
她說:「這次,他不在,要聽我的。」
她走回來,扶起來沒有呼吸的人,徑直朝著那邊過去。
地下河水寒冷徹骨,仿佛用盡一生的力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