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萌睜著大眼，慢慢熟悉黑暗的眸子，可以隱隱看到窗簾上的圖案。

    殷時修的手很暖和，此刻從腰後環過，搭在她圓潤的肚子上。

    「叔……伯父和伯母，是很了不起的人吧？」

    「怎麼說這個？」

    「……他們是很了不起的人，是受過很好教養，有著豐富人生經歷的人……」

    蘇小萌喃喃著。

    殷時修聽著，心下隱隱有了猜測。

    「所以即便不那麼喜歡我，也依舊可以握著我的手，聽著我說那些其實並不合他們心意的話。」

    殷時修心口頓了一下，隨即便有些懊惱。

    他該發現的。

    看到她拿著他的大衣站在那的時候，就應該發現的。

    給她裹上大衣碰到她冰涼的手時，就該發現的……

    她站在那其實很久了。

    「叔……我有那麼差勁麼？」

    蘇小萌問著，聲音里是真正的沮喪。

    她一直以為自己挺好的，長得算標緻，性格也算活潑，還考上了a大這樣的高等學府……

    可「漂亮奶奶」的一句話，便讓她自以為傲的這些資本……看起來什麼都不是。

    「奶奶」的那一句話，為什麼會影響她這麼多……？

    殷時修輕輕吐了口氣，而後幽幽道，

    「我父親是個軍人。新中國成立後，對外那幾場最為慘烈的戰爭，他都參加過，你別看他精神滿滿，中氣十足的樣子，其實身體很不好。」

    「……」

    「他的兩個膝蓋都中過槍，那時候條件惡劣，子彈都沒能取出來，就要接著打仗，等到有條件取的時候，子彈都和肉長一塊兒了。」

    蘇小萌想著那畫面便不寒而慄。

    「後來子彈是取出來了，但父親的膝蓋卻變得很脆弱，到了陰雨天疼痛不說，就連平時多站一會兒也痛的厲害。」

    「……現在也是這樣麼？」

    蘇小萌很驚訝。

    「恩，一直這樣。」

    「……其實伯父這種情況，可以坐輪椅的，不是嗎？」

    「他這一輩子，鐵骨錚錚，要是最後讓他在輪椅上過完這一生，他是寧肯死的。」

    「……」

    蘇小萌咽了下口水，心裡儼然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意。

    「我母親是個知識分子，她可是個真正的貴族。」

    「……我就知道。」

    「你看她文文弱弱的，其實骨子裡的硬氣絲毫不比男人少，大動亂時期，因為兩首詩，她被關在監獄長達四年之久，那時候她還那麼年輕，柔體和精神卻飽受折磨。」

    「……被關在監獄……」

    「想不到吧？」殷時修緩緩道，「可如今，她依舊優雅從容，父親也好，母親也好，都是對自己十分嚴苛的人，也正因此，他們對自己的孩子，子孫有更高的期望。」

    蘇小萌抿著唇，沉默的聽著。

    「殷家這近百年的歷史，是他們一手撐起來的。」

    「叔……那我怎麼辦？」

    蘇小萌聽完殷時修的話，更加沮喪了。

    殷時修輕笑了一下，「你什麼怎麼辦？」

    「伯父伯母不喜歡我……那我們還能結的成婚麼？」

    「你覺得我會做沒有把握的事麼？」

    蘇小萌咬了咬唇，沒吱聲。

    「他們不喜歡你，只是因為你不符合他們心裡畫出來的那個兒媳婦形象，並不是因為你不好。」

    「……你是在安慰我啊？」

    殷時修握著她的手，「丫頭，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

    「……」

    蘇小萌愣了一下，而後胸口「砰砰」亂跳。

    「那……你也不會覺得……我配不上你？」

    殷時修唇角勾著的弧度都要彎到了眼角。

    「你年輕，又漂亮，充滿活力，善良大方……怎麼會配不上我？」

    蘇小萌嘟著嘴，想了想，「也是！」

    叔雖然是很厲害的大人物，但她也是真的年輕啊！

    怎麼會配不上，還是叔占了便宜呢！

    「那叔……你說說看，我有哪些缺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