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笑著說：「我生啥氣，自家老娘們自家不知道啊？要不是你爸你媽叔嬸他們都有點讓早就鬧起來了，開始我還罵幾句打幾下，現在我都不折騰了，反正就這一輩子的事，愛咋咋的吧。你們坐啥車來的？這會兒走還有車啊？」拉開院門。

    四個人走出院子，小偉說：「我開車回來的，還有幾個朋友一起。那大爺我們就走了啊。」

    大爺看了看停在路邊的兩台車，笑著拍了拍小偉說：「行，這是出息了。好好干吧。開車慢點。」小紅和秀兒也擺手和大爺再見上車，大爺說：「秀兒，來。」招了招手。

    秀兒好奇的小跑過來，大爺從兜里掏出五塊錢遞給秀兒說：「給，拿去買零嘴。好好學習考大學，聽著沒？」秀兒樂呵呵的接過來說：「聽著啦，放心吧你們，肯定考上。」

    小偉也上了車，兩輛車啟動，順著河邊的土路走遠了，站在路邊的大爺出了一口長氣，想了想，扭頭回了院裡。

    進了屋，大娘不知道從哪拿出來些瓜子在那嗑，看大爺進來說：「不就是拿了五百塊錢嘛，還值當你送出去。這麼出息怎麼就不能帶小福出去呢？都是白眼狼。小時候來咱家吃飯的事都忘了。」

    大爺坐在炕沿上拿起菸袋，一邊裝菸絲一邊說：「五百嫌少啊？你一年掙多少？拿出來我看看。你家親戚怎麼就沒一個給送錢的呢？不用五百，五十就行。哪個少在我這吃飯了？」

    大娘說：「張旺是你兒子，小福不是你兒子啊？他能領張旺出去怎麼就不能帶帶小福？小福將來要出息了還能忘了他們怎麼的？」

    大爺點著菸袋抽了一口說：「小旺塌實，帶出去放心，那是能幹事的。小福能幹啥？領出去丟人現眼哪？挺大歲數的人了說話當放屁似的，還帶小福出去享享福，張福是我爹啊？有你那麼說話的嗎？這也就是小偉和小紅，換個人得和你翻臉。」

    大娘挨罵也不在意，說：「我兒子肯定有出息，你就等著看吧，長的又好又聰明，幹啥不行？」

    大爺說：「小偉說了，他家房前屋後的地，還有小旺家的地，小福要是能安心在家種兩年他就回來帶小福出去，你問問小福能幹不？」

    大娘切了一聲說：「不帶拉倒，俺們非得靠著他呀？整的像挺能耐個人似的，自己幹什麼還不一定呢。小福也不遭這份罪，種什麼地種地，將來掙了大錢回來看你老張頭有沒有那張臉花。」

    大爺說：「你前兩天簽那份協議，養螞蟻那個，是騙子，讓派出所抓起來了，你那發財的夢就不用做了。以後動錢長點腦子，要是再敢背著我給小福拿錢看我不打折你腿。

    他有能耐就自己掙錢，沒那能耐就在家種地，天天在外面正事不干就知道跑回來要錢，我那錢不是讓他拿來打水漂玩的。我說話你記著，再有一次你試試。你們娘倆啊，就是慣的呀。再有一次你就領著他出去要飯去吧，不用在家呆著了，我錢也到不了你手裡。」

    大娘把手裡的瓜子一扔坐起來說：「姓張的你什麼意思？小福不是你兒子啊？」

    大爺說：「小旺還是我兒子呢，從十八開始就沒管我要過錢，結婚辦事的錢都是我硬塞給他的，小福怎麼了？我給他命養他小還得給他養老送終啊？我是他老子還是他是我老子？

    多大了？比小偉還大一個月呢，小偉打小家裡活啥不干？這進城出息了把老二兩口子都接出去了，你那寶貝兒子天天嚷嚷著掙大錢，在哪呢？」

    大娘扭了扭說：「這才多大？這不是沒趕上機會嗎？」

    大爺斜了她一眼說：「你要趕上啥機會？等天上下錢哪？小偉十六一個人跑縣城工地上扛工，89年一個月就掙百了，誰給的機會？不是那塊料就別瞎琢磨。咱家條件比老二家那會兒好不？我啊，現在是不指望啦，攢點養老錢，你們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腳上泡自己走的。」

    大娘說：「他們一個個也就是扛點苦力吧，俺們小福可不是。俺們是要掙大錢坐辦公室的。等那天我就看你姓張的老臉往哪擱。」

    大爺嘆了口氣，站起來說：「行啊，你就躺炕上做夢吧，你們娘倆都是靠做夢過日子。我去小旺那呆會兒，晚上不回來吃了。」開門走了。

    ……

    這邊，小偉兩台車順著國防路繞到了縣城。

    把秀兒送到縣高中，再到縣局打了個短，把事和李中國說了一下，然後就再次開著車直奔市里。

    站前地下人防商場。

    這是杯溪開發最早的大型集貿商場，裡面全部是向私人招商，聚集了杯溪最早一批富起來的老百姓。這裡也是杯溪第一家安裝了中央空調的大型空間。那會兒老百姓還不知道什麼是中央空調，就是知道冬天會吹熱風。

    那個時候冬天進地下商場買東西真不是什麼好享受，外面天寒地凍冰天雪地零下幾十度，商場裡中央空調呼呼吹著熱風，人擠的走都走不動，一會兒就是滿頭滿身的大汗，脫不能脫放沒地方放的，那叫一個難受。

    但這地方就是九十年代杯溪最火的商場，因為這裡做買賣的都是私人，可以講價。因為這裡賣的東西能眼上時尚潮流。老人頭，蒙特嬌，小利來大利來，鱷魚，金利來，老百姓第一次在這裡知道了什麼是牌子，知道了什麼是穿著的牛逼。

    小偉一行人到達這裡的時候正是下午人最多的時候。

    整個地下商場營業面積有一萬五千多平，分成南北兩部分，北部和商業大廈的地下通道相通，正中間有一條隔帶，東頭通向市府路的，也是地下商場的正大門，西頭直接從地下穿過馬路邊著站前廣場。南邊和旅社門前的地下通道相接。

    商場北部是服裝區，包括手錶電子產品，南部是鞋帽區。

    一群人護著陳曉和耿惠慢慢的在商場裡逛著看，確實火爆，每一家商鋪前面都堵滿了人，人聲鼎沸，水泄不通。也有前面人少的鋪子，那並不是人家生意不好，而是賣的東西太貴看的人就少，比如一雙小利來繡花皮鞋，標價就是三千八，大部分人都不敢靠近，敬而遠之的繞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