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度以為我已經放棄了，甚至在一年後我已經報考了普通的高等院校。可是等我真正準備去考試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根本無法欺騙自己。」

    許樂樂不知道當時背棄在母親臨終時發下的誓言的楊威瑟，究竟是抱著怎樣的信念才能走上這條路。可是從他的話里卻能很真切地感受到報考了軍校後的楊威瑟是怎樣受著違背誓言的良心折磨。

    可是，這還並不是此時令人深深自責的全部。

    楊威瑟站在窗邊，背對著窗，臉恰好隱在陰影里。他就這樣將自己從小到大對這個屋子的全部記憶，平靜如水地點點滴滴把自己現在能想到的全部告訴許樂樂。

    父母，家人，同學，玩伴，鄰居，劉家，劉佩。

    「……我們從出生起就一起長大，幼兒園同班，小學同班。後來我轉去預備科，才和她分開。可是母親去世後，我從預備科轉回普通學校，又和她同班。後來我報考軍校，她和家裡大吵一架，也來了。」

    說到這裡，楊威瑟頓了頓，「是我害了她。」

    許樂樂愕然，他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卻聽楊威瑟繼續往下說，「我知道，劉佩喜歡我。我知道。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可是，我對她根本不是那樣的想法。明明很親密，無話不說，卻從來不是那樣的想法。或許正是因為太親密了吧，就像親兄妹一樣。」

    楊威瑟茫然地望著許樂樂，「如果你有親哥哥，你會對自己的哥哥有什麼想法嗎？」

    楊威瑟也沒有要許樂樂回答的意思，自顧說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裝傻。她說要去軍校的時候，我也攔過她。可是她說她不是為了我，是因為身為軍人的後代，胸懷報國之心。那讓我還能怎麼說。可是我心裡知道。她是因為我。」他一直平靜仿佛在訴說別人的故事的臉終於露出了一絲痛苦和掙扎，「她姐說很後悔當時沒攔住她，可是我呢？我明知道她是因為我，卻根本沒有認真攔她。她說要去，就去了。然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楊威瑟的聲音有些暗啞，「我明明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明明自己都賭上了性命，卻眼睜睜地看著她跳了進去。」

    他的語氣沒有加重。仍舊平靜，語速卻越來越快，仿佛有無數的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如果我早點拒絕了她，清清楚楚地告訴她我們不肯，她會不會放棄，會不會不會走到今天這個結局？如果我當時真心攔住了她，會不會現在就不會如此後悔？如果……」

    「夠了！沒有如果！」許樂樂大聲打斷他。

    楊威瑟詫異地望著她。許樂樂卻直視著他，「沒有如果，你今天想的這一切一點用都沒有。」

    「楊威瑟。你覺得你害了她，可是你想過沒有，雖然她喜歡你，可是她也是一個獨立的人，不是依附於你而存在的。」許樂樂說的很認真，「她是一個有自己思想的人。她也是在家屬院長大的，她就不知道前線的陣亡率嗎？儘管她喜歡你，她就沒做好可能會陣亡的準備嗎？即便如此，她還是做了這樣的決定。結果如何，那是她的事。是由她自己承擔的，而不是你。」

    許樂樂沒有說劉佩曾經可能的背叛。哪怕她並不喜歡她，出於同樣身為女生的角度，也絕不希望在自己喜歡的人的記憶力留下那樣不堪的回憶吧。她只是把劉佩最後救她的事一一告訴了楊威瑟。「……她是喜歡你，或許連她自己都以為喜歡你便是她的世界的全部。可是事實上並不是，她是個即將成年的，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人。她也是一名獨立的有思想的聯邦士兵。你知道嗎？本來她還有機會跟我們一起回來的，可她卻選擇了赴死。那個時候的劉佩有多勇敢你知道嗎？」

    「你不要以為她的死全都是你的錯，你把責任全都自己背了。也太瞧不起她了吧！」

    這段話對於楊威瑟來說，簡直振聾發聵，讓他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最終苦笑道，「是啊。我太自大了。明明什麼都不行，卻還妄圖替她負責，說得自己很偉大一樣。」

    「很偉大。」

    「誒？」

    「很偉大。」許樂樂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我心目中的楊威瑟，很偉大。在我危險的時候，從來不會猶豫地跑來保護我。你就是我的英雄。」

    望著許樂樂這樣的眼神，楊威瑟突然想起在袁珊家樓下那個雨天，許樂樂也是這樣望著他，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