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朝醉暮 第四十九章 風起雲湧
她目光空洞地抬起頭,日光明媚令她不自覺地眯上眼睛,昨夜無意間瞥到的那抹火光閃上腦海,連帶著黑暗裡混亂的夢境以及最後那令人窒息的感覺一同向她襲來。
纖長有力的手指禁錮著她的下巴,然後是鋪天蓋地的窒息,綿軟的物體堵上她的唇,讓她無法呼吸,唯有沉淪。
祁泠煜……
腦海中閃過那個名字時舒落微忍不住顫抖起來,單薄的信紙從指尖悠然滑落,她恍若未覺,抖著身子往外跑去。
院中的馬車早被人牽走,原本停馬車的地方只剩下一堆乾草,舒落微背靠在高大的桂花樹幹上,臉上又恢復了平靜,只有擱在凹凸不平的樹幹上的那雙手在不停地顫抖著。
她不是個傻子,即使舒良從未和她講過權謀之術,治國之道,最淺顯的「成王敗寇」這個道理她懂。京城的百姓只是睡了一夜天下便易了主,其中艱險她雖沒有看透也知個一二。
那是一場牽扯到太多人的鬥爭,牽連最深的便是祁家兄弟二人。祁泠煜雖處心積慮登上皇位,但始終無法穩定住人心,高高在上的位置下是無數雙虎視眈眈的眼睛。當所有人都在為各自家族利益謀劃,當意料之中的那一方勢力敗落,當壓在頭頂的那雙眼睛太過銳利,他們就會想著反抗,而祁泠逸便是他們最好的藉口。即使有一個劣跡斑斑的母親,有一個遺臭萬年的家族,他還是他——那個被受儘先皇寵愛的太子。
祁泠煜上位後清除了宮中大半的勢力,對待祁泠逸卻始終手下留情,這一點從孫誠的行動自如便可看出。可是明明他都已經將祁泠逸從皇陵中放出,為何又在半夜急匆匆將人召回
朝局動盪不安還是他要向祁泠逸動手了
下意識地她不願意考慮到後一種情況,無論時局如何變動,在她的心底祁泠煜始終都是那個夕陽下手執摺扇,衣袂翩翩的男子。
他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會因為親人逝去而悲傷,也會為愛情消失而絕望,更會保護身邊所有珍貴的人和物。他衷於權利,更重於情義。
直到飯菜涼透兩個人都沒有心思吃東西,一個坐在院裡唉聲嘆氣,一個靠著桂花樹呆若木雞。
有踏踏馬蹄聲由遠及近傳入耳際,舒落微的眨了眨眼睛本能地往院子外面走,走到門外時正好可以看到一個黑衣男人駕著馬車飛奔而來,不是祁泠逸,也不是孫誠。
馬車在院前的空地停下,黑衣男子利落地跳下馬車走到舒落微面前拱手一拜,「敢問太子殿下可居住在此處」
太子殿下……饒是祁泠逸身邊最親近的孫誠都改了稱呼,這人卻一來便是太子殿下,舒落微抬眼上下打量著他,秀氣的眉毛輕輕蹙起。
見舒落微沒有反應,男子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提高了聲音又問了一遍「太子殿下是不是住在這裡」
粗獷的聲音剛剛落下馬車裡便傳來一聲低斥「休得無禮」
聲音有些老氣,車上坐著的應該是個上了年紀的男人,舒落微收起不適的表情,沉聲問道「我家公子早就吩咐過不見外客,敢問閣下尋公子所為何事」
馬車裡的那個男人再次開口「舒姑娘,在下找太子殿下的確有事,還望姑娘配合。」聲音又沉又穩,傳到耳中卻是不怒自威。
「閣下怕是來晚了,祁公子昨日便離開了小院,現在……」舒落微聲音一頓,抬起頭盯著馬車帷幔,明亮的眸子似乎能穿透華麗的絲綢看到車內的人物,「現在應該入了宮。」
黑衣男子暴躁地拔起掛在腰間的大刀,「嚯啦」一聲指向舒落微,「滿口胡言,昨日將軍還在皇宮與陛下商討要事,根本沒有見到太子殿下」
一口一個陛下,一口一個太子殿下,男子說起來也不嫌彆扭,黑著臉一副兇相。
馬車裡的人沉默半晌終於再次開口「當年我與你父親志趣相投,將彼此引為知己,可惜先皇防備之心甚重,他為文臣,我為武將,來往需受到諸多限制。這麼多年我與他相交次數雖少,但那惺惺相惜的感情並未淡下。前段時間我得到舒家落難的消息憂心如焚,只是當時時局動盪,我尤自顧不暇,等忙完府上事宜,舒家的事竟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舒落微站在陽光下,時辰尚早,陽光不算濃烈,薄薄的一層金光打在她的面頰,白皙的皮膚幾乎透明。她一直沉默地聽他講完一大段話,末了也不問他是哪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