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潮苑宿了一夜，第二日正好是臘月二十四，在故吳越國地區，這一日被稱為小年。按武林的風俗，這一日起便開始算過年了，可平安是東山道人，東山的風俗與武林不同，小年是大年夜前一天，不過常言說的好「入鄉隨俗」平安身在武林，自然也按著武林的風俗來。

    一大早，聽潮苑的老僕就送來了古越國樣式的白細麻長衫與紗冠，這是古越地區人的傳統服飾。平安的身架比起孫弘毅來要大了一號，能一夜裡考慮到平安並弄到合身的衣服，無理這份心思就光說能力，也足以顯出孫家在武林勢力不小。

    這一夜裡弄到符合平安身量的新衣也還罷了，孫弘毅能考慮到給平安準備新衣服這點，確實說的上人情練達了。平安收拾起精神，穿上了古越國的衣服，對著銅鏡一看，平安略顯憨厚的臉配上古越國的高冠冕颯服還真有幾分莊重肅雅。

    出了客房，跟著老僕到了外堂，孫弘毅和孫小小也穿好了古越國的衣服，正等著平安到來。孫弘毅穿著古越國有些古板的衣服，不但沒有古板的意思反而越發顯得英俊了。寬大的衣冠穿著身上，倒是瀟灑自然的緊。而孫小小穿著一身的白衣廣袖，更加顯得清麗，只是身上的愁緒也愈加濃重了起來。

    「平安兄起來了，睡的還好吧？」孫弘毅起身相迎，把平安引到了桌邊。

    平安坐下，對著對面的孫小小點了點頭，開口道：

    「伴松濤入眠，弘毅兄倒是好享受啊。」昨夜平安靜坐里，也感到松濤陣陣，前所未有的平靜，這聽潮苑確是極好的地方。

    「哥哥就是為了這一山松濤才選的這地方建莊園的，當初開這條路可花了不少錢呢？還從我的零花錢里颳了不少，要不是這裡離金牛湖近，我才不會借他。」孫小小話說的市儈，卻無半點庸俗之氣，倒是顯的天真可愛。惹得平安和孫弘毅具是一陣輕笑。

    客套完畢，孫弘毅指著平安身前的湯碗糕點道：

    「這是芥香湯和桂花糕，武林人小年時候的早飯，胡伯一大早從山上取的泉水熬湯，桂花是今秋用霜糖醃下的，平安兄可要好好嘗嘗，別的地方沒這風味，與東山的飲食更是差別極大。」

    平安笑著試過了湯、糕，笑著道：

    「國朝廣大，一城一味，確實各有特色。武林甜香與東山醬辣各有其妙，東山之味潑辣，男兒、姑娘們也是如此。這武林之味嗎？溫柔甜美裡帶著些莫名愁思，也如武林的才子佳人，確實妙不可言。」平安話裡有話，可孫弘毅和孫小小卻毫無他色。

    孫弘毅聽罷平安之言哈哈大笑，道：

    「平安兄知味識人，確是良朋知己！弘毅要不是體弱，倒是想去東山領略一番東山風味，也好改改這柔順性子。」

    「弘毅兄君子如玉，哪是柔順，不過是與人方便罷了。」平安微笑以對。

    「平安兄這是說弘毅圓滑那！這葬花風流的名頭，倒是著實累人。」孫弘毅倒也是個開得起玩笑的，自嘲一聲，便繞過了此節。

    平安一路行來，身心俱疲，本也想著進扶餘山前好好休息段日子，又正巧縫孫弘毅盛情相邀，也就起了在武林休養些時日，等過了年再進山的念頭。不料在聽濤苑遇到了孫小小，心神似乎受了極大的震動，一時也有些不知是去是留。

    原本還想今日就對著孫弘毅提起告辭離去之事，不知為何，見了孫小小後居然無論如何開不了這個口，只能談些風月經史。孫弘毅自不用多說，就是孫小小，看著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也是腹有詩書，女子裡頭少有如此內秀的。平安見過的人里，也只有侯府的大夫人能與之媲美。

    對上文章詩詞名冠江南才子之首的孫弘毅和見多識廣過耳成頌的平安來，孫小小也完全不弱下風，反而隱隱有些更勝鬚眉的意思。

    吃過了早飯，相談甚歡的三人一起喝了會兒茶，聽潮苑的老僕胡伯走了進來，湊到孫弘毅耳邊時候了幾句。孫弘毅皺了皺眉頭，轉身露出一個微笑，對著平安道：

    「平安兄，實在不好意思，城裡有些俗事怕是要怠慢平安兄了。」

    平安倒是不以為意，這逢年過節本就是人情往來最密集的時候，孫弘毅不但出身大族，而且是武林乃至東南都有名的大才子，各種俗事必不會少。他在侯府時類似的事情不知見過多少，自然不會介意。點了點頭道：

    「無妨，弘毅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