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順1730 第七二七章 顯學胚子
更新:09-17 02:20 作者:望舒慕羲和 分類:軍事小說
穿過興奮的商賈,劉鈺領著眾人來到了過幾日即將開鹽賣下半年鹽票的會館,這裡要先舉行一場募股大曬鹽場成立鹽業公司的活動。
雖也還需幾日,但這時候已經有不少商人聚集於此了。
等進去後,見過了這些商人,聽完他們的期待,劉鈺便問兩淮鹽政使道:「林大人於這曬鹽場一事,有何看法?」
兩淮鹽政使對此並無反對意見。
「此事甚好。前朝徐光啟便曾上疏此事,言及曬鹽之利、煮鹽之弊。只是,曬鹽一事,定要與票法配合。引法曬鹽,私鹽必要橫行。」
「鹽稅乃國稅之次重,僅次於畝稅,朝廷水利賑災打仗練兵,都需要錢。若無相應的鹽法就該曬法,走私橫行,於國不利。」
「淮地鹽場鹽戶,飽受煮鹽之苦,取鹵之疲。若能興曬鹽大場,確實利國利民。」
劉鈺見他並不反對,心裡正自高興,卻瞥見遠處幾個負責此事的官員身邊,站著個打扮明顯不太對的人。
既不是商人,也不是這邊辦事的人,更不是抽調過來的新學會計之類的,反倒是一副書生打扮,實在有那麼點白鴿子站在一堆黑烏鴉里的意思,頗為顯眼。
那年輕書生在那都瞅瞅、細看看、這也問、那也問,看的劉鈺滿是好奇。
這裡出現商人不奇怪,甚至出現罪犯都不奇怪,但出現個正統的書生,就特別的奇怪。
好奇之下,他走到那幾個官員身邊,那幾個官員和那年輕書生趕忙行禮,劉鈺奇道:「此人是誰?這裡竟有讀聖賢書且不是做官的,倒是奇了。」
旁邊官員趕忙道:「回國公,這是下官友人的弟子。姓孟,名松麓。他的先生,國公也應聽聞過,正是古儒一派南渡傳承的綿莊先生。」
「嗯?誰?」
一旁的秘書立馬提醒道:「程廷祚。」
「哦哦哦!」
孟松麓這時候還保持著躬身行禮的姿勢,劉鈺打量了一下,心下多奇。
應該說,他們學派的思想,是劉鈺最最最警惕的反動思潮。
作為他最提防的反動思潮,劉鈺當然看過很多他們的書,雖然和他們沒有太多直接的接觸,但出於一種類似於了解敵人的目的,他對這些人的大致思想、領頭人物還是了解頗多的。
他對類似思想的提防,從他還沒大發跡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要不然當初年輕時候在京城鬧事,也不會想辦法把和他有矛盾的正統儒生扔到法國去。
既對方是本土打著復古儒學旗號的空想派南傳領軍人物,劉鈺自然知道程廷祚是誰,也知道他們學派的一些基本理論。
當然僅限於經濟、政治上,不涉及宇宙觀、氣、理、太極之類的東西。
他也是好奇這程廷祚讓弟子跑這裡來幹啥,遂叫孟松麓不必多禮,問道:「你來此處是為何事?難不成,你先生也有些本錢,想要投資?」
孟松麓忙道:「回國公。」
「先生說,昔者,趙令穰作畫,叫人身臨其境。因其是宋太祖孫、秦王德芳之子,是以不得遠遊。每作新畫,蘇子得之,便說他必是又去祭掃帝陵歸來歸來了。前朝董其昌曰:作畫就是趙令穰這般的道理,讀書也是一樣,必要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方可有成。」
「先生頗以為然。且本派學問,素來講究實務。」
「先生言,蘇南經濟學問,雖多霸道,但若前朝因之,恐也未有險亡天下之亂。然其複雜,難窺全貌。」
「是故聞海州事,特叫弟子多見、多聞、少言、少論。晚生是來參觀、旁聽商賈求票、參股之事。」
程廷祚本就頗有名聲,加之那首島夷詩,更是名聲大振。
一旁的兩淮鹽政使便道:「既是綿莊先生的學問。多行多看,確有好處。既如此,當可多看看。這鹽改諸事,亦算是你們分齋之學中的大學問了。」
劉鈺對他們學派的風格還是讚賞的,只是對他們學派的一些理論反對,不過這個學派名聲大、勢力卻小,根本沒幾個吊人,暫時不是很成氣候。
一則這本來就是個北方學派,因為華北地區的小農經濟基礎很穩固。但天下的文化中心在南方,而南方的經濟基礎,註定了這個學派在南邊根本立不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