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天記 第二百二十七章 往事知多少(上)
陳長生講完了這個故事。
片刻安靜後,碑廬四周議論聲起,人們望向紀晉的目光變得有些複雜。先前這位前輩厲聲喝問,從古至今,照晴碑無數解法里,有哪一條離了滄海正道,如今看來,魏國公當年解天書碑的方法和玄門正宗的解法完全無涉,這該如何應?
紀晉此時也想起來了魏國公觀碑的傳說,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沒有辦法否認這個傳說的存在,史書上雖然沒有記載,天書陵里卻有實錄,他身為碑侍曾經親眼看過,魏國正是解天書碑為律,所以其後才會終其一生守奉周律,苦諫君王,終成一代諍臣只是他如何願意被一個晚輩說服,沉聲說道:「魏國公當年見碑文線條而明正律,依然是觀其形而取其意,觀其意而動神識」
眾人聞言微有騷動,幾名站在後方的年輕考生搖了搖頭,心想玄門正宗三種主流解碑法門裡的形意二字,與這句話里的形意二字並不相同,魏國公終生不曾修行,只有膽識,哪裡有什麼神識,紀晉前輩此言未免太過強辭奪理。
見著人們的反應,紀晉更是惱怒,然而不待他再分說些什麼,苟寒食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也想起來了一個故事。這個故事記在歸元小述中,不在道藏名錄之內,我還是小時候讀過一次,如果不是陳長生提到魏國公觀碑,我大概很難想起來,那個故事裡說的是首代道門之主,曾經問道於一位樵夫。」
眾人怔住,道門之主居然會問道於樵夫?怎麼己等從來沒有聽說過?
苟寒食繼續說道:「其時天下紛爭不斷,道門尚未誕生,更不是國教,但初代道門之主已是極高境界的大強者,曾經數次入天書陵觀碑,以求得悟天道真義,然而每次觀碑雖有所得,想要登臨陵頂,卻還差著極遠距離。某日,道門之主在撫碑望陵頂感慨修道生涯之有限,此生可能極難再進一步,不料卻見著一位樵夫從陵上背著柴走了下來。道門之主震撼異常,心想自己無法登臨陵頂,大陸與自己境界相仿的數位最強者亦不能夠,為何這名樵夫明明不能修行,而且年老體衰,卻能在天書陵里行走自如?」
碑廬前再次安靜,人們的心神都被這個從未聽過的故事所吸引,心想莫非那樵夫才是真正的天道強者,甚至進入了傳說中的大自由境?
道門之主誠懇求教,那位樵夫說道自己從祖輩開始便在這座山里砍柴為生,從未迷路,道門之主苦苦尋問,如何能夠在陵間找到道路,樵夫猶豫很長時間後,將道門之主帶至碑前,說道陵間道路盡在石碑之上,你照著行走便是……說完這句話後,樵夫便下山而去。」
苟寒食稍頓,說道:「道門之主在那座石碑之前苦苦思索了數十日夜,卻始終無法在碑上線條里找出什麼道路,某夜忽有所感,大笑三聲,拂袖而飛,直落陵頂,就此得悟天道,開創道門,然而直至晚年歸於星海之時,他依然念念不忘,為何那名樵夫能在天書碑上看到道路,自己卻看不到……」
這個故事也講完了。
碑廬四周一片沉寂。
紀晉臉色難看說道:「且不說那樵夫在碑文里看到的道路用的是什麼方法,只說這故事記在歸元小述中……歸元小述為何書,既然不在道藏名錄里,又如何能信?難道你混亂編造一個故事,就想證明我是錯的?」
陳長生搖頭說道:「歸元小述乃是首代道門之主歸星海前百日談話的整理,之所以不在道藏名錄里,那是因為一五七三年國教初立時,首代道門之主的後代曾經試圖分裂道門,被定了大逆之罪,反溯其祖,故而不列道藏名錄之中,但依然是正典,現在原本應該就在離宮裡,隨時可以查閱。」
苟寒食表示確實如此,與陳長生對視一眼,微微點頭。都是通讀道藏的年輕人,可以彼此回應,這種感覺真的很好。陳長生與離山劍宗有難以解開的麻煩甚至是恩怨,苟寒食對他卻沒有什麼敵意,陳長生也看他越來越順眼,很大程度便是這些原因。
世人皆知苟寒食通讀道藏,青藤宴一夜後,陳長生同樣通讀道藏的名聲也傳播極廣,此時前者講述,後者補充,更是說明原本在離宮裡,隨時可以查閱,在場的人們自然深信不疑,只有紀晉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甚至有些鐵青起來。
「夠了。」伴著一道冷冽的聲音,一名身著白衫的碑侍來到場間。
這名碑侍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