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劍吟嘯 第六十八章 這次玩大了_頁2
的脾性,運筆間真氣的逼收就很有分寸,否則逼得太甚,筆頭上的水寫不了一個字就干透了。
田原依循師父的指點,口占《四窮功訣》,目光若即若離地掃視壁上的字,胸臆間如碧波萬頃,蕩然無物,手腕間雖有真氣凝滯,也漸漸變得運行自如。
過了二十餘日,他一氣已能寫出十餘個字,有時連自己都感到吃驚,這才明了師父的良苦用心,和《四窮功訣》配合習練,實在是一門內外兼修的上乘武功。
等到田原飽蘸了水,一筆下去能一氣寫出三十餘字時,師父命他換了略小些的筆,以後兩三天就換一支,直用到最小的毫筆。
筆越小筆頭上的水就越少,運筆的速度就要更快,田原完全憑著感覺迅捷揮毫,目不暇接,心無所慮,只覺得手勢日甚一日的輕靈。
又過了二十多天,倪道周讓田原換成特大號的斗筆,用斗筆去寫麻將牌大小的草字,實屬不易,一不小心筆頭的水被岩石吸融,石壁登時模糊一片。
田原沉腕運氣,輕落慢移,絲毫不敢馬虎。
直到把盡裡頭壁上懸掛著的數百支筆都寫禿了,早已過了三個月的期限,田原一睜開眼睛就站到壁前提筆書寫,直到氣喘吁吁倒在床上沉沉入睡,中間吃些食物也是一手握筆一手抓取,匆匆吞咽了事。
他一門心思撲在修習武功上,竟把其餘的事忘得一乾二淨,連懷裡的紙也沒有交給倪道周,他實在太好睡了,倪道周即使爬上爬下幾個來回,他也毫無知覺。
初時,他還在心裡計算著日子,後來竟連日子也忘了數,渾然不知過了多少時光。
倪道周看到他用特大號的斗筆,已能一筆把左壁上的字悉數寫出,不由得又是暗暗稱奇,深為這小子的毅力和品性所折服。
倪道周取過一支三紫七羊毫,筆端繫著一條三尺多長的極細的白線,他右手握著白線的另一端,挎肘上肘掩肘,白線繫著毛筆在空中飛舞,竟如一條軟鞭,虎虎生風,筆到之處,燭光為之一暗,田原在一旁看得眼花繚亂。
倪道周緊接著拐線纏腕,那支筆忽遠忽近如有靈性,側、勒、努、趯、策、掠、啄、磔,筆筆精到,圓筆、方筆、藏鋒、露鋒、中鋒、偏鋒、折鋒、回鋒,渾厚有力內含筋骨。
田原忍不住叫了聲好。
倪道周收勢立定,扭過頭看看田原,輕描淡寫道:
「這只是懸書功法的入門功夫。」
倪道周身形一變,臉露紫光,手上的那根細線慢慢繃緊,他右手微微一抖,手上的內力通過細線傳遞到毛筆上,極柔弱的細線此時在他手中,竟如一根堅韌的藤棍。
他微轉身子,用線那頭的筆在桌上的墨里飽蘸之後,在右壁「希言自然」四字後面書寫著:「故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
田原睜大眼睛呆呆看著,一時說不出話,以內力驅使而令三尺長的細線繃直如同木棍,已屬不易,更別說還要用線那頭的筆揮灑書寫。
田原看那字時,宕逸渾脫,筆意離奇超妙,看得出他書寫時有條不紊從容不迫的情懷。
倪道周的《懸書功法》,即使在田原這樣對武學了解得不甚深的人看來,也已是高妙無比,而內中的繁複變化和意蘊,就是當年田世南宇文鴻飛這樣的頂尖高手看到,也定會為之汗顏。
倪道周和武林向無交往,以至於這獨闢蹊徑的絕頂武功,在江湖竟無傳聞,卻被田原無意中碰到。
倪道周勁力內收,繃得緊緊的細線忽然軟了,他把線收回掌中,田原還站在那裡發愣。
倪道周身子保持原有的姿式一動不動,垂在胯部的右手突然往後一甩,手中的筆直射田原的要害。
田原沒來得及多想,本能地往左一閃,順手去握疾飛的筆,手指碰到筆桿,只覺得一股強勁的內力從筆上激射出來,田原手臂一震,趕緊撒手躲開,虎口酸麻,整條左手登時不聽使喚。
倪道周讚許地點點頭,雖然他剛才這招,只用了六成功力,但田原能在瞬息之間反應過來,一閃一握,把這一招化解開去,說明他的四窮功法已練到一定火候。
倪道周的四窮功法和懸書功法互為表里,相得益彰,但若沒有四窮功法打底,一般人習練懸書功法,不僅不得要領,弄得不好反會自傷心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