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劍吟嘯 第五十八章 你誰啊?
山道盤曲而上,怪石和樹的陰影,密密匝匝地掩著山道,田原摸黑往上爬行,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才看到道觀外面的女牆,女牆中間的柵門虛掩著,穿過柵門,田原不禁就愣住了。
道觀里竟然點著燈火,道觀的門掩著,燈光把一扇窗戶的投影,倒映在柵門前的石徑上。
這麼晚的時間,肯定不會是一般的遊人,莫非這多年沒人照管的道觀,新近來了哪個遊方道士,暫居於此?
趕了一天的路,田原此時才感到飢腸轆轆,他悄悄踅向窗前,想探一個究竟。
窗戶里闃寂無聲,田原把眼睛貼近窗戶,看到一個人的側影,嚇了一跳,身子再也不敢動彈。
窗里的人,就是那天他和多多,逃離鬼見愁房子時,在路口那個酒店碰到的,頭戴斗笠,自稱天道教主的中年漢子。
他站在桌前,斗笠靠在桌腿上,桌上鋪著一張宣紙,他一隻手放在背後,另一隻手,懸握著一管毛筆,長髮披肩,目光凝神注視著面前空無一物的宣紙,筆懸在紙上,久久沒有落筆。
田原趴在窗外,大氣也不敢出,唯恐弄出聲響,驚動裡面的漢子。
過了許久,那漢子輕輕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毛筆,腦袋微微仰起,目光注視著前面呆呆地發愣。
又過一會,他把目光重新移到紙上,提起筆懸在空中,又是久久沒有落筆,這一次他懸筆的時間比前面更長,總有半個時辰。
田原靜靜地看著,不敢縮回頭去,心裡十分納悶,他到底在搞甚麼名堂?
那人把筆輕輕放下,雙手小心地卷著桌上的宣紙,長長舒了口氣。
他突然道:「外邊的朋友,現在可以進來了。」
田原大吃一驚,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在外邊了。
田原就象一個木樁,釘在地上,不知是該逃還是該推門進去。
最後,田原把心一狠,暗道,反正逃也是逃不掉的,不如索性進去,看他拿自己咋辦。
漢子看到田原,詫異了一下:「哦,是你?」
田原微微點點頭。
漢子道:「你知道我是誰?」
田原道:「天道教主。」
「那你還敢進來?」
「反正也逃不脫的。」
漢子微微一笑:「有道理,不愧是田世南的兒子。」
那人轉過身去,把筆放好,左手端起硯台,看了看裡面的墨汁,手腕一抖,硯里的墨汁直射出去,在白色的牆上寫出「希言自然」四個字,最後一個「然」字,字跡有些模糊。
他眉頭微皺,悶悶不樂地盯著這一行字,苦苦地想著,似乎已忘了田原的存在。
田原呆呆地看著,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怎麼也不會相信,一個人托著硯台,手腕一抖,射出去的墨汁竟會在牆上寫出一行字來,如同人站在牆前用筆寫上去一般。
此人的功夫深不可測,如果他真的是天道教主,也難怪偌大的武林要被他搞得雞犬不寧,也難怪爹爹會死在他的掌下。
他回過頭來,目光漸趨柔和,他道:
「你那個同伴呢?她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田原黯然道:「她跟她娘走了。」
漢子啞然失笑:「你小子一定是充英雄,讓她在外面等候,你進來探探風聲,此時她躲在外邊,恐怕已等得不耐煩了。」
「在下沒有騙你,她真的走了。」
漢子犀利的目光盯著他看,田原坦然地迎著他的目光。
漢子從他的目光里看出幽幽一絲痛楚,看來他此話無假。漢子問道:
「她什麼時候走的?」
「昨天夜裡,我們在田家莊院裡看到她娘,她,她就跟她娘走了。」
漢子沉吟不語,過了一會,他自言自語道:「不可能,這不可能,夢天嬌明明是一個人回去的。」
田原一聽這話,臉色登時變得鐵青,這麼說多多沒跟她娘回落花門去,她隻身一人跑哪去了呢?
田原一直以為多多跟著她娘走了,這一路上倒可以令人放心。沒想到她孤身一人,說不定現在還在嚴州城裡。
田原想到嚴州城裡,此時正是高手雲集,誰也搞不清誰的來路,多多要是碰上權吉人或那個笑眯眯使雞爪鐮的,豈不就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