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 第280章 裂痕_頁2
更新:01-09 03:54 作者:富春山居 分類:玄幻小說
極少數的大儒之外,誰也想像不出這個世界是否真的存在。
不管是普通人還是一般的士子,只能通過儒家的經典和大儒的注釋,才能看到這個先賢所描述的完美社會有多麼的美妙。
但是儒家的理論再怎麼完善,遵循這個理論體系建立的現實社會,總是變得荒誕走板。
在孔孟二聖的經典中,飽讀詩書的儒者們,只要遵守了經義去指導自己的生活,便可以出現:「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這麼一個完美的社會。
但事實上,按照孔孟之道治國的大明,卻是一個:選豺狼與虎豹,背信不和。人獨親其親,獨子其子。老無所終,壯無所用,幼無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無所養。的現實社會。
埋頭於故紙堆中的士子們,總是在幾本經書典論中尋找解決之道,試圖要弄明白,為什麼明明按照孔孟之道而行的社會,卻偏偏獲得了一個相反的結果。
大多數士子在經典中尋求無解之後,便會認為這是小人充斥了朝堂,而正人君子流落於四野,所以正道不行導致的結果。
想要撥亂反正,重昌正道,改變自己身邊醜惡的現實,就必須應該讓正人君子上台,秉國持政。
夏允彝便是這樣一個,深深懷抱著改變現實理學的年輕人。他對於自己所堅持的大道,也從未懷疑過。
直到他在燕京大學內,遇到了那些腳踏實地,講求實證來證明自己的認知是正確的新學士子之後,才隱隱感覺有些不安。
正如這些崇尚新學的士子們所言,若是想要改變世界,首先就需要先認識這個世界究竟是如何的。
就算是種地的農人,想要栽培一種新植物,也要先認識植物的生長習慣,才能移植培養這種新的作物。
不明白自身所處的世界如何,卻把聖人的微言大義放在嘴邊,就想要妄圖改變這個世界。不過是木求魚、刻舟求劍的愚者罷了。
基本是孔孟二聖在世之時,他們可曾以自己的言論改變了當時的社會?二位聖人在世的時候,尚且不能實現自己的理想,建立一個沒有紛爭的大同世界。
而今你們這些儒者把自己局限於經書之中,不敢對這個世界睜開眼睛,卻妄想用二聖留下的隻言片語,去達成他們的理想,豈不是殊為可笑。
越是同這些新學士子們辯駁,夏允彝便越是窺見了,這些新學士子所想要研究認識的新世界,是多麼的瑰麗龐大。
同已經基本成熟穩固的儒家學說相比,新學就像是一顆剛剛冒出頭來的新芽,雖然看起來柔弱稚嫩,但是卻是充滿了生氣。
研究六經,就像是在一個已經礦脈枯竭的礦洞內採集礦石,也許終其一生,也未必能找到一塊。
但是對於研究新學的士子們,就像是在冬天的湖面上敲冰釣魚,你還沒有準備好,湖底的魚兒已經迫不及待的跳躍到你的懷裡來了。
在這短短半年多的時間,夏允彝親眼見證了,新學是如何從一個粗陋而淺薄的工匠之學,迅速發展成為了一個越來越嚴謹深奧的知識體系。
這種變化帶給他的感覺,就如同他研讀史書,幾天功夫就看著一個朝代從興起到衰亡的感覺一般。如果要讓他對這段在京城的生活下個評語,那便是恍如隔世。
在聽到了張溥的詢問之後,夏允彝搖了搖頭,面色平穩如水的說道:「不過是一場辯論,余又怎會往心中去。只不過對於雲生兄的盛情相待,余有些愧不敢受罷了。
那些新學的士子們雖然狂悖無禮,但是有句話說的倒也不差,不知小民疾苦,談何為民請命。
吃著十多兩一席的酒宴,卻說朝廷盤剝過甚,罔顧民生,終究還是有些不妥。
朝廷稅收,取有餘而補不足,方才是治國安民之策。不顧各地實際,或是盲目反對,或是妄加科稅,終究不過是假仁假義罷了。
我等既然聲稱要匡扶正道,理朝政之濁,解小民之疾苦,是不是應當以身作則,不再如此揮霍浪費呢?」
夏允彝的言語頓時讓在座的不少士子大感掃興,李雯也有些面露不渝之色。
張溥注視了下在座士子的面色,突然呵呵一笑,打著圓場說道:「雲生兄不過是一番好意,彝中兄說的也頗有道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