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之還我河山 第1411章 英雄可死,吾亦可
更新:03-02 00:00 作者:漢唐風月 分類:軍事小說
唯一值得倉庫守軍慶幸的是,雷雄為了避免重傷員送命,沒有玩什麼背水一戰破釜沉舟那一套。一筆閣 www.yibige.com
當天就宣布了倉庫內還有條地道可通往租界,若是最終事不可為之後,可根據他或者陳運發的軍令由地道退入租界,現在是先由地道運送傷員。
這下普通士兵們算是明白了這幾天重傷員和戰友遺體都悄然不見的緣由。
有了退路和先前沒有退路的精氣神難免有所衰弱,但雷雄這個在步兵連呆足了數年的步兵連長統治力實在是太強了,強到幾乎士兵們寧願戰死也不願違抗軍令的地步,靠著他超強的統治力,就算已經沒了破釜沉舟和日軍決死一戰的決心,步兵一連的官兵們依舊和日軍鏖戰了整整一天而無一人敢喊出「撤退」字眼。
因為,袍澤的不斷戰死也讓他們殺紅了眼。倉庫里儲存的彈藥又遠超他們平時作戰需求,他們只需要往槍里填好子彈再射出去,就可以幫袍澤報仇。
其實,就算是他們想退,瘋狂進攻的日軍也沒給他們這個機會,只要放棄抵抗,日軍能在1分鐘內就沖入大樓,而只能允許一人一槍通行的地道根本不可能在十分鐘之內撤走所有人。
打到後來,絕大多數人都已經忘記了還有退路這回事。要麼,自己變成屠夫,要麼,自己變成屠夫刀下的豬。
這天下午,中國民眾的歡呼聲早已停止。他們誰也沒有想過,這場仗會慘烈至此。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日軍敢死隊一波接著一波不要命的衝鋒,中國士兵冒著被步兵炮擊中的危險沒有躲在堅牆厚壁的射擊孔後,而是站在視野更好射角更大的沙包工事後面頑強反擊。
哪怕是沙包工事被步兵炮轟的一聲炸得粉碎,馬上就會有士兵重新搬來沙包重新堆上,繼續匍匐在已經滿是戰友血肉的工事上射擊。甚至當日軍步兵已經攻進倉庫死角,正在拼命的將身上的炸藥包往牆角堆的當口,殺紅了眼的中國士兵毅然爬出三樓窗口,就站在毫無遮攔的窗口的殘破水泥遮擋板上向日軍投擲手榴彈。
就在所有人的淚光中,那名士兵身上也不知道被擊中了多少子彈,渾身浴血的同時,他的手榴彈也引爆了已經堆好的五六個炸藥包,高達二十多公斤炸藥爆炸形成的衝擊波將根本來不及跑路的十幾個日軍炸成漫天飛舞的零件的同時也將那名毫無保護的中國士兵的身體從窗口像落葉一樣高高吹起,並遠遠的拋到四十米外的蘇州河裡。
當時就有十幾名小伙子跳進冰冷刺骨的蘇州河,拼命向泛著紅色河水中撲去,企圖將那名勇敢的士兵給撈起來。但可怕的不是寒冷的天氣,而是已經瘋狂的日軍的子彈,業已經殺紅眼的日軍在發現中國民眾這一舉動之後,竟然悍然向蘇州河裡開槍。
蘇州河南岸是租界,但蘇州河可不是。
跳入蘇州河的民眾,無法得到租界條約的保護。
咕咚咕咚冒著紅色血泡的蘇州河讓日軍在獰笑,越是懦弱就越要向更加孱弱的人群展現自己的殘暴來掩蓋自己的虛弱,這是人性。如果換成以往,民眾本能的會向後退,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胞在河水中殞命。
可這一次,中國民眾卻是紅了眼。面對著日軍刀槍一向孱弱的中國民眾這一次,沒有退縮。
哪怕是日軍前線指揮官甚至親自調來一挺輕機槍對著河面進行掃射,但中國民眾依舊「撲通撲通」像下餃子一樣朝著充滿了死亡氣息的蘇州河中撲下。
他們,竟然是主動走向死亡去搶救死亡。
是的,當那名士兵被可怕的爆炸氣浪吹起了二十幾米高並送出數十米的距離落入蘇州河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經死了,或許在還未入水之前就戰死了。
但,他是英雄。是中國的英雄。英雄已經戰死,就不應該再讓他的遺體在冰冷的河水中被沖刷,他應該穿著他心愛的軍服被無數雙手扶著被埋進祖國的黃土地里。
英雄已經盡忠,那,被他庇護的人們就應該讓他平靜的上路。
英雄可死,我亦可死!
深受「死者為大入土為安」傳統觀念影響的中國民眾就在這條河邊,向瘋狂的日寇,向熱淚橫流的中國軍人,向呆若木雞的西方人,用生命和鮮血譜寫了一曲華夏式的倔強。
柳雪原在她的戰地日記里第一次沒有描寫四行倉庫中國守軍的英勇,她將所有的筆墨毫不吝嗇的放在這群曾經滿臉麻木坐在租界街頭等著救濟的中國民眾身上。
「我沒有在租界,我無法親眼目睹那些穿著長袍或者衣不遮體的中年,又或者面帶稚氣的青年,我的華夏同胞們最後跳入不寬也不深但卻會面對日寇機槍的蘇州河的模樣,我也沒辦法知道他們生命最後一刻是悔還是不悔。
因為,我的同事,只給我發了一封極為簡短的電報:為搶墜入蘇州河我軍烈士之軀,躍入蘇州河之民眾數十,遭日寇機槍掃射,繼而多達數百,英雄屍身,終得以救回,民眾,亡一百餘,蘇州河河面,一片殷紅。
我無法親眼看到我那位年輕同事的臉龐,但我卻能從這封還帶著幾分墨香的電文上,看到他因為悲傷而淚眼滂沱的臉,我也相信,如果不是電文而是封信的話,這封信早已被淚水打濕透了。
但我想在這裡告訴他,不要哭。我們,應該笑。因為我們這些可敬的同胞,他們終於讓我們嗅到了一絲我們華夏民族曾經的味道。
沒錯,華夏傳承的五千年中,我們失敗過,甚至也曾經被征服過。
崖山海戰之後,滔滔海面上浮屍十萬,那是古代中國最有骨氣的一群人,沒有了,華夏的脊梁骨,斷了。從那以後,數億華夏人能被區區數百萬異族統治,哪怕是四等民族,能對數十萬的滿人下跪屈膝,哪怕是自稱「奴」。曾經的「犯我強漢,雖遠必誅」的華夏精神斷層高達數百年,那也是華夏民族最黑暗的數百年。
但我現在卻想對所有人說,崖山之戰後,中華的脊梁骨並沒有斷,它,又回來了。當這些民眾勇敢的躍入水面的那一刻。他們不是和崖山的士人們一樣為宋朝的覆亡殉葬,而是選擇了重生,我中華民族的精神在這場戰爭中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