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章 聖杯遠行

    沿著陡峭的山壁，矮人礦工們扛著沉重的火焰炮零件，不斷攀爬前行著。

    遊俠在前方開路。茂密的樹木叢林阻擋了他們的視線，但同時也很好的掩護了他們。

    夜空中，邪月莫斯里布高高升起，宛如惡魔之眼，凝視著腐爛污穢的大地，將山林籠罩在一片詭異的綠光中。

    「埃塞克真是個天才，他居然想到用我的火焰炮架設在山頂，炮轟那些亡靈渣渣。」

    「這場戰鬥結束後，我一定好好款待他。」

    「以最高禮儀！對，必須是最高禮儀！」

    石錘王子走到前面，不時回頭對自己的副官念叨著。儘管已經氣喘吁吁，但是石錘王子看起來依舊很興奮。茂密的樹枝劃破了他粗糙的皮膚，但是這一點也不影響矮人的心情。

    當他們來到一處山腰的拐角處時，視野忽然開闊起來，這裡沒有樹木阻擋，放眼望去，巨大的鄧肯霍夫城仿佛就在腳下。

    它的確就在腳下，在這座山丘的腳下。

    隊伍里的每個矮人都興奮異常，他們無法想像，一旦這場戰鬥勝利，他們將獲得怎樣的利益和好處。這門旋風火焰炮，可是破城的關鍵。相當於戰場的功勞一半歸功於他們。

    這可以為他們贏得夢寐以求的榮耀和切切實實的好處。

    於是，不單單是石錘王子，隊伍里的每個矮人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時，都不由得心跳加速，興奮得有些顫抖。

    若不是前方遊俠催促著他們上路，許多矮人還沉迷於自己想像的勝利場景之中。

    羅德也跟在這支部隊身後，身後僅僅帶了二十幾名護衛。

    卻都是基斯里夫的精銳，其中包括沙皇禁衛和冰雪守衛。

    看著陡峭的山路和零零散散的矮人，羅德忽然感到自己的決定是多麼可笑。竟然將幾萬人的性命押在這一門火焰炮身上。這簡直和豪賭沒什麼兩樣。

    但是細想，每一次十字路口上的決策，無論經濟發展，還是戰鬥戰術，不都是一場豪賭嗎……

    兩個小時後，小隊抵達了山頂，確切的說，不是最高點，而是高地上唯一可以架設火炮的地點，一塊相對平整的平地。

    冷風呼嘯著吹過山脊，將矮人們的鬍鬚吹亂。

    趁著矮人們組裝火焰炮的間隙，羅德和卡洛琳來到了最高點，在這裡，可以俯瞰鄧肯霍夫城的全貌。

    邪月莫斯里布的光芒下，鄧肯霍夫城延伸到無邊的黑暗中，它的規模是如此龐大，以至於即便在高處，也一眼看不到盡頭。城內低矮的建築鱗次櫛比，一條條蜿蜒的小道從城市中穿梭而過。

    漆黑的大地上，綠光點點，宛如夜空中無數閃著幽光的螢火蟲，高塔反射著邪月的光芒，將巨大的影子投射在城中。

    可以想像，若是一座人類城市，這樣的規模足以住下十萬人。

    但是，它是一座亡靈之城，羅德猜測，鄧肯霍夫城內的亡靈數量，絕對超過十萬。

    他們不需要食物和水，只要死亡之風吹過，這些毫無意識的亡靈生物便會從墓穴中起來遊蕩，吸血鬼感知控制著它們，就像野狼感受著獵物的血腥味一般。

    ……

    基斯里夫冰雪大營。

    火苗在蠟燭上燃燒著，蠟油緩緩滴落，釋放著最後的光和熱。

    塔林納姆坐在大帳里，盯著火焰出神。他用那雙長滿老繭的手微微觸碰火苗中心，像抓住這微弱的熱量。

    但是，指尖穿過火苗，竟然感覺不到任何灼燒感，仿佛周圍空氣所散發出來的寒冷，已經將這燭光的熱量徹底壓制下去了。

    塔林納姆的目光暗淡了下去，他聽到身後傳來了那熟悉的腳步聲。

    「偉大的聖杯騎士海爾律斯，你完全沒有必要與我一同參加這場戰鬥。」

    塔林納姆低聲說到。

    「這本就不屬於你的戰爭，是我，和羅德領主，必須有個交待。我欠過他一份人情，所以必須留下來打完這場戰役。」

    「而你，與此事無關，沒必要冒險，沒必要湯這趟渾水。」

    塔林納姆繼續說到。

    他依舊低著頭，沒有轉身看騎士。

    海爾律斯也沒有再走近，而是遠遠坐下來。隔著燃燒著火焰，老騎士輕聲說到——

    「你欠羅德領主一份人情？好吧，那麼，整個巴托尼亞，都欠你一份人情。」

    「在你返回巴托尼亞之前，我不會留你一個人在任何危險的地方。」

    「我答應過里昂，要將你活著帶回巴托尼亞。」

    海爾律斯低沉的話語在帳內迴蕩著。

    蠟油緩緩滴落，發出滋滋聲響。

    塔林納姆沒有再回話，而是任由時間這樣靜靜流過。

    許久，他才從蠟燭的余光中轉過身來，面對著海爾律斯。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根本無法擔當起任何大任？」

    「或許，即便我返回了巴托尼亞，也無法改變什麼？」

    塔林納姆的聲音更加細微了，小得連他自己都快聽不到。

    「不用想太多了，你我的命運，都由女神決定。」

    海爾律斯安慰到。他用同樣布滿老繭的大手，輕輕拍了拍塔林納姆的肩膀。

    然而，塔林納姆並沒有從陰影里走出來。他低頭沉默著，又是許久，才低聲說到——

    「那是你的女神，湖之女神不會再眷顧我。」

    「我有我的軟弱，你不懂，海爾律斯閣下。」

    「我懂……每個人都有自己軟弱的地方。」

    海爾律斯繼續安慰著。

    「不，你不懂。你是聖杯騎士。無論何時何地，你都能鼓起勇氣，反抗這世間一切的黑暗與不公。而我不行，黑暗就在那裡，而我，卻一次次的膽怯。」

    火光中，塔林納姆的聲調時高時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