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雪 第九十五章:黃土絕路(一)
更新:12-05 15:23 作者:添花過客 分類:玄幻小說
同一條古道,同樣疲憊的老弱傷殘,但羌人的行進已沒有了先前的憂慮驚怕,沒有人再提起分兵而行之事,也沒有放棄任何老弱族人,他們就這樣一步一步堅持著往南而行,雖然不知道前方等著他們的會是什麼,也不知身後追兵何時殺到,卻有一事足可慶幸,在他們身後,正有著他們最尊敬的人在守護。
馬蹄聲在後急急而響,塗里琛一把將肩上的孩子交給身邊族人,囑咐道:「別停下,繼續走。」他右手抽刀,左手將月歌拉至身後,冷冷回望,羌軍們也都各自戒備,但見遠處只有一匹奔馬急馳而來,馬上一名小孩正向他們拼命揮著手:「義父!我回來了!塔虎回來了!」小孩眼尖,一眼就看見他的義父如往常般守在隊列最後,他身邊還陪著溫柔的月姨。
塗里琛見義子平安歸來,心頭狂喜,「是塔虎,你回來了!好!好!」
塔虎早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兩父子互一打量,塔虎看見義父的滿身傷勢,眼眶一下泛紅,「義父,是遼狗子傷你的?
塗里琛見義子毫髮無傷,心下更喜,哪顧著身上傷勢,攬著兒子連聲問:「你到底去了哪裡?可把義父擔心死了!」
月歌知道塗里琛一直在擔心這兒子,如今塔虎無恙歸來,她也不打擾兩父子團聚,微笑著去牽馬,忽發現義子騎來的竟是遼**馬,月歌心中一動,忙問道:「塔虎,你遇見遼軍了?你怎麼逃出來的?」
塔虎痛惜義父傷勢,一時倒忘了要緊事,聽月歌一問,忙說出了自己偷襲遼帥和又被智放回之事,一說完就拉著塗里琛的手道:「義父,遼軍一個時辰就要追來,您騎上這馬快走,我們再從族中選些精壯與您同行,你們一定要儘早逃出這兒,我和大家留下,找個地方伏擊遼軍,無論如何也要拖住他們!」
或是巧合,或是羈絆,當一個人真心關心某人時,他一定會為之竭盡一切,為了保護此人,他也往往會忘了自身安危?
而當兩個人都是真心為了同一人時,他們所想的也總會有相似,因為他們都只想著能讓此人遠離災難,只屬平安。
誰能懂,這看似的犧牲並不荒唐,也許,能找到一個值得自己捨身相護的人,正是生命年華中最珍貴的一頁,只是,這世間,又有多少人懂得這份守護?
聽到塔虎與月歌如出一轍的話,羌人們又驚訝又感動,大家看著這滿臉焦急的孩子,有人微微嘆氣,有人默默點頭。
塗里琛似早料到兒子會這般說,他並未象方才般以斥責來反駁眾人,因為他知道這兒子的倔性,他輕拭去愛子臉龐上的汗污,微笑道:「孩子啊,你長大了,可以照顧義父了,還懂得保護義父先走,很好!不過義父很貪心,還想你一直都陪在義父身邊,和義父一起,和大家一起,好嗎?」
塔虎先是一楞,不解的望著義父,可看著義父眼中象要承擔起一切的笑意,塔虎忽然覺得一陣輕鬆,原來這一路的擔憂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守在義父身邊,為義父多承擔那一點點傷痕,同樣勇敢的笑容也在孩子嘴角振現:「好!」
一聲極輕的長嘆從月歌唇間流出,她已決意與心愛之人一起走完羌族最後也勢必是最壯烈的一次遷徙,可直到方才她心裡還有些可惜放棄了的兵分之計,但聽完塔虎的訴說,月歌已瞭然,無論羌族今日是否分兵要挾,智都不會放過他們。
看著塗里琛與塔虎兩父子相逢的激動,想起遼國的那場內亂,月歌忽然明白了智為什麼會放塔虎回來,想必,在那冷酷少年的心裡,一直都在後悔當日未能從上京城內救出他的皇上吧?他今日肯放塔虎與義父相逢,應是對當日有意無意間流露出的不甘吧?又或許,這也是他對羌族的示威,以示這一戰的志在必得。
平原一隅,萬名騎軍戎甲待發,白衣少年閉目長立,光陰流逝,寸寸隨風,掀動著少年白衣舞獵荒蕪,一個時辰終於過去。
一名騎軍牽著主將坐騎來到少年面前,少年一拂長衫,翻身上馬,眼瞳中隱有流光閃現,凝視遠處,冷冷喝令:「追!」
萬馬縱蹄聲剎時如密雨擊瓦,卷塵追南。
輕騎馳騁,少年鞍上下令,他只下了一道令,「全軍急行,遇敵即戰!」
騎軍聞令加鞭,縱馬急奔,沒有人奇怪,這位最擅用計謀破敵的主帥這一次為什麼只下了一道硬戰軍令,因為殘餘的羌人已不足一擊,雖然這些羌人有著讓他們震驚的頑強,可主帥方才的暫退已巧妙的迴避了這股銳氣,而在這一個時辰的逃亡中,疲憊和恐懼也必會將羌人們的血氣消磨殆盡。即便是多給了他們一個時辰來逃亡,可這些殘兵老弱又能在這曠野平原上逃往何處?
輕騎一路風馳電掣,轉瞬返回今日清晨血戰之地,蒼茫四野,遍地屍首狼藉依舊。
前路上,車輪足印曲折向南,騎軍未做片刻停留,如有默契般往前直追,又追出數里,但見塵土路上車輪壓痕仍是未絕,若海見此暗暗嘆息,打馬奔近主帥坐騎旁,輕輕道:「智王,原來羌人始終未棄輜重。」
智面無表情,馬鞭揮甩愈急。
若海苦笑,以智的謹慎又怎會未發現羌人未曾棄下輜重,可他卻忍不住要向主帥進這多餘之言,難道羌族的血性已讓他心裡也有些不忍?想到昨日出征前恨不能滅盡羌人的怒氣,若海苦笑著往左右看去,池長空這一路都是一聲不吭,可若海知道,這莽撞漢子方才看見一地羌人屍首時,分明是緊緊閉上了雙眼,而窟哥成賢,看著他臉上始終如一的冷峻神色,若海暗嘆一聲,在幽州諸將中,也只有他才能一絲不苟的執行的智所下的每一道軍令吧?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臨陣不亂,臨敵不豫的將才。
若海心裡胡亂轉著念頭,騎軍又已追出數里,智忽然輕噫一聲,一帶韁繩,仔細看向沿路足跡。
若海順著智的目光往地上一看,車印足跡依舊未斷,他知智絕不會無故生疑,可他卻看不出其中緣故。又見窟哥成賢也正在低頭察看地面痕跡,隨即似有所悟的一點頭,向智稟道:「智王,羌人形跡有些古怪,前幾里路羌人足印錯雜凌亂,深淺不一,似是散亂而行,車輪邊幾行足印尤其拖曳,可這幾里路上足印漸漸齊整,前後有序, 車輪旁足印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