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成放萬萬沒想到老父親竟然是這個反應，頓時又急迫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趙若明一頭霧水，抱歉，她也只是個普通女大學生，親子學和人類行為學什麼的，對她還是有點超前了。

    因此，她只好試探著開口道：「你真棒？」

    誰承想，這三個字一出口，段成放頓時眼睛一亮！

    接著，猶如開閘放水，段成放的話匣子中源源不絕地湧出了濤濤廢話！

    「爸，你覺得我是報考龍城的大學好，還是留在海城好？」

    「爸，你到底喜歡吃什麼？我觀察了你二十年了，到現在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

    「爸，我討厭吃肯德基，我再也不想吃了。」

    「爸，其實帝寒心就是您小時候讓我跟她玩的那個小女孩，你還記得嗎？就是那個脾氣很臭的大小姐？你帶我去的」

    「爸，其實那天不止小野挨打了，我也挨打了。而且還是小野親自動的手」

    「爸，我小時候是不是從來沒尿過床？」

    趙若明目瞪口呆。

    合著段成放糾結了半個晚上的話，就是這些東西？

    此刻的段成放，剝去了光鮮亮麗的外殼，剝去了輕浮放浪的保護層，仿佛又回到了他人生中第一次醉酒的那個夜晚，仿佛他此刻還是那個獨自在酒吧中，對著成績單嚎啕大哭的少年。

    段成放絮絮地說著，說著那些瑣碎的、連段鴻跡的記憶中都翻不到的事情。說著那些在旁人眼中不值一提的、只配隨手丟進回憶的垃圾堆的事情。

    趙若明神情恍惚地聽著段成放說的那些事情，不由一陣茫然。

    原來，段成放，這麼渴望段鴻跡的愛嗎？

    她是段鴻跡，可她畢竟沒有真正和段成放度過二十多年的歲月，完全無法理解這份漫長的執著，完全無法共情這份厚重的執念。

    段鴻跡已經走了，丟下了三個兒子、丟下了自己一手打拼的商業帝國，毫無留念地去萬象宇宙開拓財富去了。

    段成放的渴望，不過是鏡花水月，永遠也無法實現了。

    趙若明來到這裡之後，一心只想打工，從來沒有關注過這些便宜兒子的心理狀態。

    如果說身為主角的段繼之和段野還能得到她一星半點的關注的話，那這個二兒子，得到的就只有完全的忽視了。

    他不是男主角，甚至不是任何人故事裡的重要配角。趙若明從未關懷過他的一舉一動，因為npc不值得浪費精力。

    可此時此刻，段成放借著藥物的作用，一吐多年堵在心中的塊壘。用孺慕的眼神看著她，趙若明才恍然意識到，這是現實，現實是沒有npc的。

    段成放蒼白的臉上是一種近乎狂熱的渴求，明明臉色蒼白，瞳仁卻燒得發亮。趙若明有一種恐怖的直覺，如果她不做點什麼，段成放可能會這樣說到死。

    想到這裡，段鴻跡俯下身來，輕輕地環住了段成放，將他抱進了自己懷裡。

    段成放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被段鴻跡這個動作完全嚇住了。

    明明只是輕輕地把他環在懷裡，段成放卻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恐懼地睜著眼睛，一動也不敢動。

    段鴻跡輕輕地拍了拍段成放的背，嘆息道：「還是龍城的大學好。海城大學就是野鴨大學，你看看小三兒，在裡面都混成鬼火少年了。還是你爭氣。」

    「爸沒什麼喜歡吃的。年輕的時候窮，還忙著打工，哪有時間管吃什麼，填飽肚子就行。你要非想知道的話，那就是量大管飽的吧。」

    「不喜歡就不吃，多大的人了，還問爸爸。」

    「帝寒心是那個小丫頭？我還真沒看出來。她和她哥都一樣缺心眼，我分不清他們兩個。」

    「段野居然敢打你？我看他是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改天他回來我捶不死他。」

    「你小時候的事我不記得啦。其實段野的我也不記得啦，那天是故意胡說的，想在他同學面前臊一臊他」

    段鴻跡的嗓音低沉悅耳，像一把大提琴，在這間房間中悠悠地迴響著。

    隔了數不清的光陰，向九歲的段成放、向高考那年的段成放、向數不清多少個段成放，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