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將死 三十四、那就聊聊!
吳梓臣是臘月二十五回的京城。
說實話,他一點也不想回來,哪怕是回來過年。在淮安府有威武霸氣的老大,以及跟隨老大一起風輕雲淡的自在生活。而在京城,只有冰冷如鐵的冷漠和親戚朋友的嘲弄白眼。
但他卻不能不回來,因為參加年終祭祖活動是蓬萊吳家男丁最重要的一項集體活動。年夜飯可以不吃,祭祖活動卻不能不參加,這是吳家慣例。放寒假居然膽敢不回來參加祭祖活動?除非他想叛出家門、斷絕父子關係。
回家這幾天,吳梓臣感覺身心俱疲。偌大的四合院裡處處都是異樣的眼光,以前親密無間的堂兄弟也像躲瘟疫一樣避著他,唯恐和他沾上半點關係,這讓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只能借著遊玩的名義溜出家門,在老城大小胡同里漫無目的地轉上一天,然後拖著疲倦的身子搭乘最晚一班公車回家。儘管在外面轉悠很累,至少周圍人不會報以奇怪的眼神、嫌棄的表情,這已經足夠讓吳梓臣感到極大的滿足。
二十八,把面發。
農曆臘月二十八是北方習俗發麵準備蒸饅頭的日子,吳梓臣依然在街頭巷尾遊蕩。此時臨近過年,城內外都洋溢著一派辭舊迎新的喜氣,大街小巷裡到處是嬉笑打鬧的還在,這也讓吳梓臣心情為之大好。正在他舉起相機準備拍攝幾張照片的時候,右眼眼皮突然一陣狂跳。他放下相機轉過頭,就看見兩個似曾相識的傢伙站在自己身後三四米的地方上下打量著自己。
有時身體的記憶比頭腦的回憶更直接,也更可靠。雖然吳梓臣已經記不清他們兩人的姓名,但渾身肌肉骨骼隱約傳來的疼痛已經警示他:面前這兩位之前肯定用拳腳與自己身體進行過很深刻的交流。吳梓臣試探著問道:「你們,有事?」
&應該叫你吳廷宇、吳魯弼,還是吳雄呢?」身材略高的章子晨努力調整面部肌肉,想要擺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可惜臉上的淤青和傷痕讓他所有努力都變成了徒勞,甚至表情顯得愈發猙獰詭異。
&什麼都無所謂,反正名字就是代號,」吳梓臣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幹什麼,但如此突兀地出現在面前,絕不會是為了心平氣和地和自己聊天敘舊,所以他虛與委蛇道:「你們有事麼?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不和你們閒聊了,我還要早點回去。我只是早上睡不著隨便出來轉轉,你看我牙還沒刷呢!」
章子晨只好圖窮匕見:「我們老大想請你吃頓便飯,順便聊聊。不知能否賞臉?」
&以不賞臉麼?」
&可以!」
吳梓臣無奈地聳聳肩:「那我還有得選擇麼?既然閣下盛情相邀,在下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只好恭敬不如從命!」
在章子晨、劉聞辭的殷勤陪同下,吳梓臣來到京城小有名氣的烤肉宛在紫竹院的分店。喝了好幾盅茶水,他們口中的「老大」才姍姍來遲。儘管已經有三年多時間沒見,陳功哲的相貌變化很大,再加上前幾天打架留下的痕跡,讓吳梓臣感覺有些陌生,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者是誰!
陳功哲見面便寒暄道:「老同學,最近可好?多年未見,你還認得出陳某是誰麼?」
吳梓臣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他心裡早已翻江倒海,握著茶杯的雙手都有些微微顫抖:是啊,轉眼多年未見,但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你是誰呢?你可是我的初戀男友,儘管這種戀是暗戀,也是禁忌之戀。可你在我心裡、身上乃至人生經歷中留下如此沉重的印跡,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呢?
陳功哲坐下以後接著說道:「吳老弟,當年陳某年幼無知,思慮不周,行事偏激,手段粗暴,給您帶來很大困擾。這些年來每一思及,便感覺後悔不已!今天請你吃飯,就是想向你鄭重表示道歉,還請你大人大量,不要計較陳某以前犯下的罪愆。不知吳老弟能否寬恕在下?」
吳梓臣緊緊握住手裡的茶杯,茶杯里熱氣裊裊升起,將他面部表情隱映得模糊不清。半天他才低聲說道:「古人有云:『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那件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你又何必重新提起呢?何況那件事情是我有錯在先,後來的一切不過是我咎由自取罪有應得,你又何必後悔道歉呢?」
陳功哲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沒想到吳老弟如此豁達大度,反倒顯得陳某有些矯揉造作不夠爽利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成事不說,一邊吃飯一邊聊聊分別之後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