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止正窩在書房苦抄家訓,已經有大半個月沒出門了。
原本衛國公老夫人罰韓止抄家訓百遍時,底下人都覺得到底是嫡親的長孫,老太太還是捨不得責罰的,誰不知道衛國公府武將起家,所謂的家訓,總共就那麼幾頁,是用來充門面的啊。
沒想到,老夫人把她親妹子夫家的家訓給借來了!
老夫人娘家姓段,一母同胞的妹妹嫁的是薈城謝家。
謝家是名門望族,傳承已有數百年,一部家訓是什麼厚度,那就可想而知了。
謝家行事一貫低調,近年來,老夫人胞妹的長子因為在京做官,就隨著兒子一起來了京城,老姐妹時常來往,衛國公府這粗獷的家風,早就被老妹妹嘲笑過多少回了,這回一聽要借家訓,小段老太太恨不得送貨上門來。
韓止端坐在書案前,兩邊宣紙堆的比頭頂還高,正擱下筆輕輕揉著眼睛,就聽書房門咣當一聲響,隨後一個大紅身影就沖了進來。
在衛國公府,韓止身為世子,性子算是穩當的,韓平和韓屹兄弟倆話都不多,唯有小堂弟韓羽性子活潑些,也並不出格。
這一身招搖的紅色,不用多想,韓止就知道是誰來了。
「舒表弟——」韓止站起來正要迎上去,和舒已經來到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往後壓去。
韓止後退幾步,後背碰到書案,一陣亂響,堆積如山的紙筆落了一地,墨汁四濺,把一疊抄寫的整整齊齊的家訓染得一片狼藉。
韓止頭疼地抽抽嘴角,一把抓住和舒的手,無奈問道:「舒表弟,你這是怎麼了?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和舒一雙丹鳳眼微挑,眼底波光瀲灩,有種脫韁烈馬般的張揚,「大表哥,我問你,程微原本活蹦亂跳的,怎麼就成了那般模樣?」
聽他這麼一問,韓止表情微僵,不吭聲了。
和舒瞧了更加惱怒,揪住韓止衣領的手力氣加大了幾分:「大表哥,你可說啊,怎麼不說話了?」
韓止眼帘微垂,伸手用力撥開和舒的手,默默坐在了旁邊一把四出頭官帽椅上。
見他這樣,和舒擰緊了眉,忍不住逼問道:「大表哥,難道程微活死人般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你就半點不難過麼?」
這話似乎把韓止連日來積壓在心頭的鬱氣點燃了,他騰地站了起來,一改平日溫和淡定的樣子,緊握拳頭,額角青筋隱現:「我不難過?莫非難過就要表現在臉上,讓所有人都瞧見麼?微表妹成了這個樣子,你可知道這些天我是怎麼過來的?舒表弟,你不必來質問我,微表妹但凡有什麼事,我且陪著就是了!」
「陪著,你能怎麼陪?」韓止這番驚人的話讓和舒聽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韓止這時反而冷靜下來,冷聲道:「最多一命抵一命就是了。」
「你!」和舒狠狠咬著唇,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一拳打在韓止肩頭,「韓止,你混蛋!你說這番不負責任的話是嚇唬誰呢?一命抵一命,說得容易,你是想逼死外祖母、大舅母,還有姨母嗎?」
韓止閉了眼,顯然心情也是極壓抑的,啞聲問道:「那你說,我能如何?」
那日的情景,他這些天已經想了千百遍,想到後來,也忍不住問自己,那一日,見到微表妹推倒瑤表妹,他怎麼就按耐不住脾氣,推了微表妹一把呢?
微表妹再任性,到底只是一個女孩子,他和她計較什麼啊!
和舒搖搖頭:「大表哥,到現在你還不明白麼,我生氣,不是要你去給程微賠命,而是氣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她!說什麼兩個人一起去扶瑤表姐,你不小心碰倒了程微,呵呵,大表哥,今日你不妨和我說實話,是不是你見瑤表姐摔倒了,認為是程微推倒的,所以惱怒之下才推開程微的?」
韓止猛然睜眼去瞧和舒,滿臉的不可思議:「舒表弟,你是如何知道的?」
和舒盯著韓止,露出果然如此的冷笑:「我還用想麼,別人或許不察,我早就瞧出來,大表哥,但凡沾了瑤表姐的事,你就把理智丟到了九霄雲外去!」
「這關瑤表妹什麼事兒?」韓止站直了身子,「舒表弟,我知道你和微表妹感情好,可是,這世上的道理,不是感情好就能不顧對錯的。是,確實如你所說,我是見到微表妹推倒瑤表妹,才在急切之中推開微表妹去扶瑤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