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宴後,程澈從程微那裡拿走了青蛇鐲子。
數日後,程澈約南安王在不憶樓相見。
天開始冷了,草木上凝結成霜,地面踩上去硬邦邦的,不憶樓中卻暖如春日,有盛開的茶花把樓里點綴的更加宜人。
程澈與南安王相對而坐,裊裊茶香彌散在二人周圍。
南安王溫雅如昔,頗為感慨:「沒有想到,以往來這裡時,你我朋友相交,如今我卻成了你的王叔。」
程澈淺笑:「是,我亦沒想到。」
他說著,從袖中拿出一物,推至南安王面前,開門見山問道:「王叔認識此物吧?」
南安王眼神一縮,靜靜看著程澈。
程澈耐心等他開口。
他知道,以這位王叔的性情與城府,若是不想說的事,強逼也沒用的。
時間一點點流逝,連茶香都淡了,南安王終於笑著道:「太子心思敏銳,冬至家宴上,我就在想,若是你對這鐲子來歷有興趣,或許會來問我的。我確實認識此物,這麼造型奇特的鐲子,哪怕過了十幾年,依然很難讓人忘卻。它是曾經的京城第一美人,也就是你岳母的妹妹韓玉珠之物。」
聽南安王承認了,程澈又問:「王叔,請恕侄兒冒昧,敢問這鐲子於您,有何特別?」
南安王一怔,不明所以:「太子為何這麼問?」
程澈乾脆指明:「王叔亦說,這樣造型奇特的鐲子很難令人忘記。那日回門,姨母韓玉珠之子和舒表弟把此物給了太子妃,太子妃當時就戴在了手上,可國公府無一人對此物流露出異樣。這便說明,此物雖然是姨母所留,當年卻不是姨母常戴之物。」
說到此處,程澈深深看南安王一眼,繼續道:「當年姨母還未出閣,一個不常戴的物件,卻能被王叔一眼認了出來,甚至失態掉落筷子,這不是很奇怪嗎?還請王叔替侄兒解惑。您與姨母韓玉珠……當年可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南安王認真聽著,目露欣賞:「我就說,太子是心思縝密之人。不過,我與那韓玉珠都算你的長輩,如果這段過往不想多提,太子可會怪罪?」
程澈忽然起身,在南安王微詫的眼神下,深深一揖。
&子——」
程澈直起身,語氣真摯:「王叔說哪裡話,我怎麼會怪罪您。璟今日前來,是懇請您把知道的情況告訴我,絕不是逼迫王叔。」
南安王這樣的人,任何逼迫都是無用的,他只能憑以往的交情與現在的叔侄情分,請他開口。
而南安王會不會說,程澈沒有一點把握。
就在他已經覺得無望時,南安王笑了笑:「這鐲子,我確實在韓玉珠那裡偶然見過。我只能說,我與韓玉珠,並無什麼特別的關係。」
他頓了頓,略微猶豫,接著道:「若一定說有,我曾仰慕過韓玉珠,僅此而已,她甚至都不知道。」
程澈挑了挑眉。
韓玉珠,曾經的第一美人,文武雙全,性情爽朗,這樣的女子被一位男子仰慕,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不過程澈還是敏銳抓住了南安王話里的異常,問道:「王叔說曾仰慕過姨母,那後來又因何放下那份仰慕之情呢?」
他知道這樣問很無禮,可今日話題已經進行到這裡,若不順勢問下去,以後就再無可能問明究竟了。
南安王一怔,並沒有流露出不悅,只是淡淡道:「韓玉珠過世,無情可寄,自然就放下了。」
&不是這樣。」程澈直接否定南安王的話,「對於仰慕的女子,只有在她生前改變了心意,才會下意識用『曾』這個字。姨母當年雖遭不幸,但我了解王叔,您不會因為那事改變心意的。」
在南安王的沉默中,他緊跟著拋出一則信息:「璟查了一下,姨母遭遇不幸之前的那一年,恰逢小選,姨母曾在宮中小住過幾日。還是說,王叔是因為父皇的關係——」
南安王眸光一沉,沉吟了一下,嘆道:「罷了,太子既然連當年小選都知道了,我若不說清楚,恐你父子二人將來心存芥蒂,於大梁江山社稷有害無益。」
他抬袖,輕輕咳嗽幾聲,臉色瞧著更蒼白了,在程澈略帶關切的目光下緩緩開口:「當年,我確實很欣賞韓玉珠那樣的女子,不過因為那份傾慕還很淡,剛剛超過了好感的限度,是以並不曾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