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爺不是一個人來的,隨他前來的,除了兒子勝叔,還有村上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者,都是宗族議事時說話有分量的,以及程九伯一家。
念松堂的堂屋裡,丫鬟們魚貫而入上了茶點,孟老夫人問:「二堂兄怎麼來了?您這把年紀,有事讓小的跑一趟不就是了。」
話雖如此說,孟老夫人心中卻打鼓。
好端端的,這些人來府上幹嘛?莫不是莊子上祠堂要翻修,或是族學短了銀子?
按理說,懷仁伯府作為最有出息的一支,這些都是義不容辭的,可這段時間伯府沒有一樁好事兒,前景黯淡,這大正月還沒出就來討錢,實在太膈應人了。
孟老夫人抿了一口茶,皺眉道:「阿福,茶都涼了,怎麼伺候的?還不重新換茶來!」
「是。」阿福忙去張羅把茶水重新換過,心中明白老夫人這是不高興了。
不過這些日子,府上哪個主子有高興的時候呢?
罷了,且小心翼翼做事吧。
二爺爺開了口:「五弟媳啊,茶水不忙著喝,怎麼不見五堂弟他們?」
孟老夫人扯了扯嘴角:「二堂兄還不知道,老爺他每日一大早出門,那是風雨無阻的,至於老大和老二,都當差去了,老三這個時候在醫館。」
「那就派人叫他們回來吧,有件大事要和你們說一聲。」
「二堂兄有什麼大事要說,現在不能和我先說說?」
二爺爺面色凝重:「不是不能說,只是何必說兩遭呢,就等人來齊了一起說吧。對了,幾個媳婦也叫來吧。」
孟老夫人聽了更是不安穩。不動聲色掃眾人一眼,見幾個老的皆神情嚴肅,而程九伯一家頭也不敢抬,老老實實在頭坐著,心裡就有了猜測。
莫非是程九一家犯了什麼事,惹了眾怒,要被驅逐出村子?除此之外。她是想不出有什麼事要如此興師動眾了。
孟老夫人定了定神。吩咐人們各自去叫人。
先來的是懷仁伯夫人廖氏,不多時韓氏與馮氏陸續進來了,紛紛與長輩們見了禮。在首坐著。
約莫半個多時辰,在外頭的男人們就回來了,只有老伯爺遍尋不著。
孟老夫人便道:「二堂兄,我們老爺其實早已不管事了。主事的是老大,人差不多到齊了。有什麼事您就說吧。要是等老爺回來,那說不準什麼時候了。」
二爺爺呷了一口茶,把茶盞放,對程九伯道:「老九。你自己說吧。」
被點名的程九伯臉成了豬肝色,大正月的天不停擦額頭汗水,嘴唇翕動半天。愣是吐不出一個字來,到最後。求助般投向郭氏。
這個時候,郭氏的潑辣勁兒早不見了,黃著一張臉猶豫了,撲通一聲跪來:「老夫人,是我們當年一時想岔了,對不住伯府,請您原諒則個吧。」
孟老夫人眼神一緊,瞥一眼不住擦汗的程九伯,沉聲問道:「郭氏,有話好好說,不要打啞謎。當年什麼事?又原諒什麼?你不說清楚,讓這麼多長輩陪你耗著不成?」
郭氏跪在地上,飛快抬了頭,滿屋子人中竟獨獨掃了韓氏一眼,一咬牙道:「十三郎……十三郎其實不是我生的,是當年我們夫婦地,在河邊撿來的!」
這話一出,石破天驚。
韓氏失手就把手邊茶盞碰翻了,茶水淋了一身渾然不覺,程二老爺則騰地站了起來,不小心把椅子帶翻,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
這聲巨響,把眾人神智拉了回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孟老夫人只覺腦袋突突地疼,好像有錐子在裡面鑿洞似的。
程二老爺扶起椅子緩緩坐,臉色鐵青。
事情很快就鬧個明白,懷仁伯府二房過繼來的嗣子,伯府準備傾盡資源在官場上培養的人,居然是個身世不明的野孩子!
「這個事情,族中是如何知道的?」郭氏講完,一片沉寂中,程二老爺緩緩開口。
來的人都看向站在勝叔身後的小姑娘,新弟。
新弟低著頭跪來,刻意與郭氏拉開了距離,小姑娘口齒還算清晰:「是小妹妹發了燒,我背去萬爺爺家給小妹妹看病,在他家住了幾日,因為太累睡著了,無意中說了夢話,恰好村子幾位嬸子去抓藥……」
新弟怯怯看郭氏一眼,道:「我以前捉迷藏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