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代表末日？」張恆皺眉，「我只是一個凡人，為什麼會和末日扯上關係，而且說起末日來，諸神的黃昏倒是和你有關吧。」

    「諸神的黃昏只是北歐諸神的末日，」洛基道，「必須得承認，嗯，在兩千多年前來看，那場大戰還是挺雄偉壯闊的，吟遊詩人們紛紛傳唱，很多有名的傢伙寫了不少優美的詩篇，為諸神的隕落而哀悼，歌頌托爾、奧丁的戰鬥英姿，阿斯加德眾神英勇不屈……不拉不拉的東西，順便譴責下我，但是遺憾的是，它們太老了。」

    「什麼意思？」

    「我並不是在針對那些老哥，真的，我還挺喜歡他們中的一些人的，甚至還收集一些人的骸骨做了點家具留作紀念，但是以那個年代的生產力，你能想像到最瘋狂的事情就是一個長著紅頭髮，大鬍子，腦袋裡面塞滿肌肉的酒鬼壯漢，拿著一柄大錘子從東錘到西，而他的坐騎是什麼呢？兩隻山羊拉動的戰車，兩隻可笑又滑稽的山羊！」

    洛基又重複了一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這就是那時的人們所擁有的想像力的極限了，而放在現在你隨便拉個人他都能說出一百種比這看起來更酷炫更有逼格的東西，比如法拉利，長征5，更別提什麼天空母艦了……但是我們不能怪他們，他們的物質條件限制了他們的想像力，那些可憐的傢伙已經儘自己的全力了。

    「諸神的黃昏也好，末日審判也罷，所有的這些末日故事，這些優雅的詩篇，它們……怎麼說呢，就好像是一位絕世美人，無法抵擋時間的侵蝕，如今早已和它們曾經的赫赫威名不符，就像我們這些老東西一樣。」

    洛基一邊說著一邊又拿出了一瓶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香檳，打開了瓶蓋，對張恆道，「來一杯？」

    張恆搖了搖頭，「幹掉你之前我需要保持清醒，不打算喝酒。」

    「好吧，那我自己喝一小杯，剩下的放在這裡，等你幹掉我再喝。」洛基倒是顯得很是通情達理，他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之後舉杯道，「敬過去的好時光。」

    張恆無動於衷。

    「話說回來，我們中的一部分人應該感謝電視，漫畫、網絡，或者更具體點的漫威、網飛、索尼……經過現代創作者的再加工，有一些老故事重新煥發了生機，我也是這其中的受益者，儘管我並不想和那個拿錘子的蠢貨搞什麼p，順便一提，在北歐神話中我其實是奧丁的兄弟，而不是托爾的，但是我猜也沒人關心這種事情。

    「總而言之，我恢復了不少力量，這是件好事，說明人類依舊沒法離開謊言和欺騙。」洛基道，「但是大部分舊神，日子過得並不怎麼好，用苟延殘喘來形容他們一點也不過分，為了收穫一個信徒，他們必須要使勁全身的解數，但就像我說的，這年頭可沒什麼人覺得騎著兩頭山羊的傢伙比開著蘭博基尼，揮舞著鈔票的人更帥氣，與之相對的，是一批新神的崛起，他們年輕，強大。

    「媒體之神，奢侈品之神，二次元之神，空調之神……有時候我也搞不懂人類，他們中一些人每到夏天就堅信空調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是空調救了他們的狗命，相比於我們，新神們吸收信仰的方式更加靈活，省去了禱告，省去了祭祀，甚至不在意他們的信徒是否對他們心懷尊敬，這在過去是根本沒法想像的，那些老古董們會因為一些小事降下神罰給那些瀆神者，但是現在，誰tm還會在冬天想起空調之神，而與此同時儀式也在被不斷簡化。

    「很多老傢伙曾跟我抱怨過門檻被拉低了，前段時間我在路上遇到了一個傢伙，他掌握著幾個大家都喜聞樂見的網站，有一個好像是叫p站來著，他的信徒遍布世界各地，各色人種，而他獲取信仰的方式也非常簡單粗暴，舊神們根本無法想像，你只需要對著他在線上提供的那些小視頻來上一發，就完成了儀式。

    「他簡直就是眾神中的愛因斯坦，完全的天才，從他誕生之日起，他的信徒就一直飛快的增長，而且他的信徒粘性格外的好，基本上，只要你登陸他的網站成為他的信徒，就再也沒法離開他了，只能源源不斷的為他供給信仰，這玩意兒比最嚴苛的血誓還管用。

    「但是，新神也有他們的煩惱，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空有一身強大的神力，卻失去了舊神們殺戮與爭鬥的天性，以阿斯加德的諸神為例，我們在誕生之初，就面臨著各種各樣的敵人，我們有死敵巨人族，神族之間也爆發過內戰，一度到達滅亡的邊緣，之後的諸神黃昏我們真的都戰死了……我們基本上從來沒有真正的安穩過，每一段歲月里都充滿了血腥，或共御強敵，或彼此廝殺，如果你沒法戰鬥，你就會被殺死。

    「可現代社會的新神並不是這樣的，除了少數幾個擁有戰鬥能力外，更多的是我上面提到的開網站的老弟，他們在收集信仰方面很有一手，但是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去戰鬥，再加上很多舊神認為他們的眼裡只有信仰，拋棄了神明應有的尊嚴和榮譽，而且他們的種種行為已經嚴重擾亂了市場，所以很多舊神都視他們為業界毒瘤。

    「但是就像我之前所說，在新神中也有一些異類，在此我必須得說人類在作死這條路上可是從來都沒有讓我失望過，這一次作死居然又被他們玩出了新花樣恐懼，一直以來都是人類最原始最純粹的本能，針對恐懼他們也開發出了不少娛樂方式，不過大部分都是小打小鬧，直到他們把目光瞄向了末世，就像我之前所說的，無論天啟也好，還是諸神黃昏，都是老掉牙的古董了，跟不上時代的潮流，人類早就失去了對前人用貧瘠想像所描繪出的地獄繪卷的恐懼，他們想要創造新的恐懼，屬於21世紀的激動人心波瀾壯闊的嶄新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