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六十八章 不速則達_頁3
請他代寫訟狀的人都沒有一個,而且有些似乎隱約知道內情的百姓,更是遠遠躲著那張藍布案在走,似乎生怕沾上了什麼晦氣。
范閒皺了皺眉頭,然後離開了荷池坊。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就在一家很尋常的酒樓雅間裡,范閒滿臉微笑,將手邊地一盤菜推到了對面,說道:「慢慢吃,慢慢聊,為什麼你現在成這樣了?」
坐在他對面的正是荷池坊的那個訟師,也正是當年在京都與范閒打第一個官司,後來又被范閒綁到江南去,替他在明家官司里出了大力的重要人物——宋世仁。
宋世仁有個匪號叫「富嘴兒」,又號稱天下第一狀師,向來行走官衙不濟,何至於淪落到如今沿街擺攤的地步?范閒當時在街上看著就覺著震驚。稍後才讓自己的屬下去將他請了過來,只是也不敢去抱月樓。
他眯眼看著滿臉頹喪面容的訟師,心裡雖然猜到了什麼,但依然忍不住開口問起了對方的近況。
宋世仁沒有吃菜,只是滋溜一聲喝了口白酒,深深地望了范閒兩眼,旋即嘆了一聲,苦笑三聲。卻無一言一語。
「說吧,是不是和我有關?」范閒問道。
宋世仁再嘆一口氣,沉默半晌後說道:「大人既然猜到,我也就不怕獻醜了,從江南回來之後,同仁街坊還有那些大人們知道我在江南地風光,倒也將我高看了兩眼,又知道我是替大人您做事。更是個個對我點頭呵腰……只是後來卻是風聲為之一變,不知道為什麼,不但沒有人敢請我打官司,便是平素里交好地友人也紛紛離我遠去。」
「不知道為什麼?」范閒嘆息說道:「你我都知道是為什麼。」
宋世仁苦笑道:「即便知道,難道又敢四處喊冤去?」
范閒沉默了下來。聽著宋世仁滿懷哀涼的述說,才知道原來這後幾個月里,這位當初地天下第一訟師竟是過的如此悽慘。
不止是掙不到銀子的問題,而且似乎在一瞬間。整個慶國的官僚機構都開始針對宋世仁,京都府,刑部,甚至是禮部和太常寺都來找他的麻煩,各式各樣的藉口用了不少,反正是將他地家產如風吹雨打一般盡數剝去——宋世仁再如何能言善辯,又怎麼敵得過堂堂朝廷不講道理的搞法,而且他往日裡熟識的權貴人物如今更是一聲不吭。似乎很害怕整治宋世仁的幕後之人。
如今的宋世仁只能帶著家人,租住在荷池坊這種地方,生活可謂淒涼不堪。
范閒與他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二人彼此心知肚明,這一切的來源是什麼。
宋世仁替范閒在江南打的明家官司,且不說幫了范閒多少,關鍵是通過宋世仁的嘴。將范閒擬地嫡長子繼承權天然不受侵犯……這個不見慶律卻入人心的神聖規則打的七零八落。
這便是犯了宮中的大忌諱。那位太后輕輕說句話,自然有無數的人想辦法讓宋世仁閉嘴。
這是一個很深刻地教訓。
「至少人沒有事兒。」宋世仁有些後怕地摸著脖子。說道:「能活下來,就已經是上蒼可憐了。」
范閒心裡明白,宋世仁沒有被人殺了,完全是宮裡的貴人們還給了自己幾分薄面,他不由自嘲說道:「即便沒人敢幫你……你為什麼不來找我?這件事兒說到底也是我害得你,你來找我幫忙,我總要盡些心的。」
宋世仁苦笑道:「替大人打了個官司,便險些家破人亡,哪裡還敢去替大人添麻煩。」
范閒知道此人心口不一,只怕是害怕求上自己門,反而會添上更多的禍患。他看著宋世仁笑了笑,說道:「不要擔心什麼。」
他從懷中掏出銀票,遞了過去。宋世仁抬眼看著最上面那張寫著個很嚇人地份額,不由唬了一跳,雖說他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但是一出手便是這麼多銀子,實在是讓他有些不敢接過去。
范閒說道:「我會馬上安排你全家出京,安全問題不需要擔心,這些錢你先拿著用,算是我對你的一個補償。」
宋世仁沉默了半天沒有接話。
范閒看了他兩眼,說道:「放心吧,本官要殺你脫災,早在江南就砍了,你知道我向來不憚於殺幾個人的……你要明白我的性情,但凡有人幫過我的,我一定會護著他,給他足夠的補償。」
「宮裡的怨氣過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