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你不會孤單很久。」

    把玩著手機好一會兒，坐在椅子上的人若有所思的抬起頭，衝著擺放在對面不遠處一張桌子上的女孩照片低聲道。

    偌大的房間陽光透亮。自言自語著著，椅子上的人掉過臉，兩眼被聚焦在一方鐵騎的光束灼得有些針扎一樣的疼痛。

    皺了皺眉，椅子上的上站了起來，背對著落地窗倒退了幾步，摁下了牆上的一個按鈕。

    悄無聲息中，一面黑色的帘布瀑布般從天而降。

    一個調身，厚重的布簾在椅子上的人眼前，刀鋒般斬斷了灼眼的陽光，

    幾秒種後，恍若置身在被封閉了頂部的深井中，椅中人慢慢轉過身子，黑暗中那張放置了一排相框的桌子隱隱綽綽的，占據了雙眼。

    目光再次定格在了第一個相框上。

    照片上，鏡框中長相甜美，身材苗條的女孩在椅中人的腦際綻放開來。

    一圈一圈，不知疲倦的在高槓上翻轉的曼妙胴體香汗淋淋，一陣陣嘶嘶聲清晰可聞，似乎就近在耳畔，碰觸著耳膜。

    那分明是皮膚脫離女孩肉身的，聲音。

    那是多麼美妙的聲音啊啊！如果要命名的話，椅中人會給這生命脫離了皮膚的舒服，噴薄而出的聲音命名為——絕望。

    想著，椅中人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忽然悸動下，保養得很好的手指彎曲繃直了好一陣兒，緊緊攥在了一起——

    指尖上留連著女孩肌膚的細膩，椅中人一步一步，在濃稠的黑暗中迫近了那張桌子。從第一個鏡框開始，慢慢扭動著脖子，向右看去。

    排列在女孩照片右側的一溜鏡框中，空空蕩蕩。

    「呵呵……」黑暗中，椅中人冷笑聲，左右扭了扭脖子，伸出右手，指尖點觸在第一個鏡框上很久，一路划過了那些空蕩蕩沒再沒有一張照片的鏡框，定格在最後一方鏡框上良久，忽然兩臂張開，衝著模糊的女孩照片，低聲道——

    「抱歉，小可愛，讓你這麼寂寞，不過我保證，雖然你是第一個占據了鏡框的人，但你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我保證。」

    自言自語著，椅中人一步步後退，穿過了空曠的房間，直到另一張桌子的邊緣頂在了腰上，這才轉過了身子，依舊保持著雙臂張開的擁抱狀，低頭掃了眼即使在幾近海底的黑暗中，也散發著隱隱約約金黃色光暈的手機。

    忽然笑笑，一把抄起放在了上衣內兜里，又繃緊下身上的衣服，這才一轉身穿過了房間，轉動門柄。

    深呼吸下，猛然向外推開了房間大門。

    門外，在耀眼但卻冷冰冰的冬日陽光下，一院子的枯萎的花草，在凜冽的風中狂妄的扭曲著柔弱無骨的乾枯花莖，一下下震顫在椅中人那雙比冰還要孤寒的眼中。

    皺皺眉，抬頭看了看偏南天空上的那團遠離了北半球的火球，椅中人轉身關上了房門。

    在房間不遠處的一方池塘上空，熱氣氤氳。

    盤據在池邊的一棵槐樹，衝著天穹伸出了滿身的枯枝，尖利的撕破了投射在椅中人兩眼中的那方天幕。

    冷漠的掃了眼只有自己一個人的院子，椅中人繞過了花壇，順著池邊小徑走出了院子。

    時間不長，一陣刺耳的關門聲後，滿目蕭索的院子又恢復了固有的沉寂。

    咕咚！咕咚！

    時不時的，只有池塘深處泉眼分泌熱流的聲音在迴響。

    水面上的漣漪一圈一圈的散開，永無止息的撕裂著院中的——荒蕪！

    11點的陽光，燦爛無邊，冷漠，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