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悠悠回神，扯開一個大大笑容。

    「奶奶，我沒事。剛醒來，人還有些懵懵的。」

    老奶奶慈愛笑了，幫她把身上髒兮兮的被子拉好，低聲：「早上風涼，不能大意，可千萬不能病了。」

    龐悠悠望了一下外頭的天色，發現天已經蒙蒙亮。

    「奶奶，我不睡了。」

    她爬起身，套上滿是補丁的鞋子，脆脆道：「早上打水的人少，我去提水。」

    龐奶奶道：「還早呢！你現在還要長個頭，得多睡一會兒。」

    「天一黑就睡。」她咯咯笑道：「早就睡夠了。」

    家裡窮，買不起油燈，所以天黑就上床睡覺，這是多年不得不養起來的習慣。

    龐奶奶已經八十高齡，滿頭白髮，腰挺不直，老花眼也非常嚴重。

    起初她還能幫人縫縫補補，做一些己所能及的農務。

    可這兩年眼睛不好使，根本幹不了活了。

    家裡的大小雜務，基本都被長大的孫女接手了。

    兒子和兒媳去了以後，家裡只剩悠悠丫頭和她這個老嫗。

    她眼睛不好，一人拉拔她長大，幾乎是費了千辛萬苦。

    幸好這丫頭善良可愛，乖巧聽話，長大後還很體貼她老人家，什麼活都搶著干，老人家心裡頭很欣慰。

    「路上要小心。這幾天老下雨，千萬別滑倒。」

    「奶奶您放心，我會小心的。」

    聊話的半會兒功夫，龐悠悠已經簡單洗漱好，頭髮用手梳了梳，快速靈巧紮成兩條小辮子，垂在肩膀上，隨後提著木桶出門了。

    現在是初夏，雨水特別多。

    雨一下，路面遍地泥濘，坑坑窪窪，走起來很費勁。

    龐悠悠一邊走，一邊跟街坊鄰居打招呼。

    「喲！悠悠又想去學堂偷聽了吧？」街口的劉嫂子一邊打水，一邊笑眯眯嘲笑她：「你一個小丫頭，學什麼字！我們家的男娃都沒上學堂。咱都是土裡土氣的小老百姓，有啥用！」

    龐悠悠每天都會很早起床，借著提水的空擋，跑去學堂偷偷聽夫子講學授課。

    大家住得近，來來去去也就那麼幾家人，日子一長遠，鄉里鄉親都知道。

    龐悠悠呵呵笑了，提著水桶，一溜煙奔開了。

    家裡窮，她和奶奶平常省吃儉用，常常還不夠用，更甭提拿錢去學堂。

    不過，她很喜歡識字，總是想方設法偷偷學。

    每天在學堂窗口偷聽，家裡沒筆墨，她就用樹枝在地上畫，一筆一划慢慢學。

    剛走到學堂，大雨又嘩嘩下起來！

    她將木桶藏好，躲在屋檐下，探頭探腦聽夫子晃著腦袋念書。

    半個時辰後，大雨終於小了一些。

    她怕奶奶擔心，趕緊提水回家。

    燒水煮了兩碗稀粥，端給老人家喝，自己也喝了一碗。

    收拾妥當好，她披著破蓑衣，匆匆又出門了。

    一路上，好些人都嚷嚷今年的雨水特別多。

    「河堤那邊的水位很高，怕是有危險！」

    「聽說有人去報縣官大人了！」

    龐悠悠腳步很快，跑進了仁安堂的側門。

    「馬師傅，早上好！我來了！」

    仁安堂是城南唯一的一家醫館，她每天都來這裡打散工，活有點兒辛苦，一天下來能賺五個銅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