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歸盡,白日漸冷,轉眼楓林便落了個乾淨,被院裡的小丫鬟們早晚掃成兩堆。只剩下孤叉叉的枝丫,將那冬景分得四散支離。
秦雲一年四季都無甚事,今日尤其得閒,便在院中行走散心。剛剛逛到迴廊那裡,便有小個丫鬟跑過來,一身鵝黃夾襖都掩不住纖纖一握的腰身,在略顯蕭索的院子裡當真是一抹亮色。這正是梅九她們剛挑上來的丫鬟,改名菊一。她年歲還小,且有些怯,並不敢到三姑娘跟前,只是拉住桃五與她說了些什麼,便綴在了後頭。
桃五轉回來道:「表少爺同舅太太一道來了。」
秦雲聽得微微挑了挑眉頭,既然沒說哪個表少爺,估摸就是喬晉安了。
桃五接著道:「先是去見了大太太,然後夫人也過去了,這會兒差了半夏來請姑娘過去。」
秦雲問道:「二哥呢?」
桃五道:「二爺出門去了,中飯都不是在家裡用的。」
秦雲心想他莫不是又到趙翰飛那裡浪去了,嘴上和她一句都不提,私下裡和趙翰飛都快好得孟不離焦了。原文中兩人本就是知己,後來雖然有個女主夾在中間,也沒甚影響兩人關係。
只是這次一開始趙翰飛明顯是因邊城之事而刻意接近嚴其琛的,再見得他是那麼個心思深沉的樣子,也不知道她的傻二哥這會兒是個什麼狀況。
秦雲走進花廳的時候只見著喬晉安端坐在右側首座,抱著個總角孩童在膝上。可見家裡是沒人了,不知道舅母要同兩個太太說些什麼,將喬晉安趕出來了之後也只有個四弟陪客。
喬晉安輕輕撫著小童的頭,溫言緩道:「可聽清楚了?」
她那六歲的堂弟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望向喬晉安的雙目之中滿是敬畏與孺慕。可旁邊的梅九一頭黑線,站在另一側四弟的奶娘和丫鬟們瞧著都要哭出來了。
秦雲無語地看著這個表哥,一眼沒看見你,你就對孩子說了什麼糟糕的東西?
她那四弟從喬晉安膝頭跳下,站穩了腳跟正了正衣裳,才似模似樣地作了一揖:「多謝表哥,其臻記住了。」又轉身對她道,「三姐。」
秦雲上前摸了摸他粉嘟嘟的臉,見他不樂意地嘟起嘴來,才笑道:「你與表哥一本正經地談論什麼呢?」
嚴其臻挺了挺他的小胸膛:「表哥說,言不密則事不成,不可多言。」
秦雲好笑地看了眼喬晉安,便打發了她這堂弟回去嚴趙氏那裡,奶娘和丫鬟們如釋重負地抱著小四爺就跑了。
她在喬晉安下手坐下:「舅母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喬晉安端起茶來抿了一口:「左右在家裡也無事,趁著下雪前出來走走。」
秦雲挑起眉頭瞥他一眼,喬晉安他們一支是長房,她舅母便是當家主母,怎麼可能在家裡無事。現下他們府里是大伯母當家,雖然人口不多,可是年關將至,嚴趙氏也是因著蕙英幫手才稍稍得出空閒來,更不要說喬家那洋洋灑灑的一大攤子了。如此看來若不是不能和她說的事,便是喬晉安打聽了嚴其琛不在家,硬把人拖了過來做掩護的。
喬晉安倒是開口便直入正題:「前些日子我去求見了晟王。」
秦雲聞言便抬頭看了眼梅九,她立刻退後了幾步,桃五更是退到門口守著,然後才問道:「如何?」
「四哥任戶部員外郎,此次述職或便升遷院給事。殿下暗示明年江南水利之事,或便要分一塊與我手中。」
晟王謹慎守中,並不若魏王行事都如拔山舉鼎,所以今上分派兩人各在工部與兵部,很是物盡其用。晟王在工部也是奉行無過為功,因而這一步走得並不出乎預料,一人放在明面,又一招落在暗處。
秦雲卻想到,如若不是喬晉安此時腿上有疾,或許也能趁此時借勢登入朝堂。念頭只閃了一瞬,她便逼自己轉開心思。只要晟王能夠登基,喬晉安便是大好前程,此刻還有更要緊的事情。
若將水泥用於修築公事,比起當下自然事半功倍,晟王並不在年前將此事報上,想來是要等年底封印前戶部結算完畢,將明年的預算撥出來。或許等到明年過了大半,再將此事報上,既得了功勳,當年大半未用的經費,從賬面上一走便可收歸幾有。
確如他風格的穩紮穩打,只可惜後年皇帝便要薨了,沒時間給他撈水利上那兩個錢。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