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陽劍子又要看他如何「滅殺真人魂魄」。這事兒李雲心做得到——且有兩種不同的手段。
但這兩種手段,他都不能像陽劍子那樣示威一般地展示出來。因為兩者一個事關他自己最大的秘密,另一個事關陷空山最大的秘密。
於是他略笑了笑:「在下沒有宮主這麼大的本領。真人之魂號稱不滅,的確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抹得去的——還得需要些陣法、靈力。」
「陣法我是略懂一點,布陣也容易。但是靈力這個東西……還需要宮主幫幫忙。」李雲心真誠地說,「宮主現在已經轟殺了懷決子,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看來不得不答應在下這個請求了。」
他們兩個當著福量子的面談論他的生死,這福量子此刻卻也不逃了。不曉得是已經心灰意冷自知逃無可逃,還是的的確確有所倚仗。
他為自己施加了層層的禁制,冷眼旁觀李雲心和陽劍子你來我往。到此刻再聽了李雲心的話,他又嘿嘿冷笑:「開弓沒有回頭箭?倒不如說是騎虎難下吧。」
然後再看陽劍子:「我先前說得有半點錯處沒有?這李雲心哄騙你同他上了一條船、叫你幫他殺死了懷決子。現在人你已經殺了、卻拿魂魄沒辦法。你如今要麼幫他成了陣法滅殺那魂魄,要麼,嘿嘿,就等著事情敗露。可是那陣法當真成了——我猜要滅殺的可就不僅僅是魂魄了。」
「你當他是個君子、梟雄,他說做你就做了——卻不知道他這人全不講什麼道義吧?現在後悔了沒有?!」
陽劍子不搭他的話,但的確微微皺眉去看李雲心:「龍王這是什麼意思?我以為龍王,也是個英雄的。」
李雲心微微嘆了口氣:「你先不要急。聽我慢慢說。你覺得我誆你叫你走到這一步沒法子回頭——我心裡的確有這麼點兒意思。但不是全部。」
「只是想到了這樣子的關頭,你才能好好聽我說話——你想不想知道道統發生了什麼?」
陽劍子再皺眉:「道統的事,關我何事。」
「道統的事,關天下事。」李雲心臉上的神色也嚴肅起來。
陽劍子想了想:「你可以說。但今日,這是我最後一次信龍王的話。」
「好。」李雲心點頭。
那福量子便又冷笑:「你能說出些什麼話來?不過是——」
李雲心忽然轉臉看他、皺起眉:「知不知道你很吵。」
然後,他忽然伸手往上抓了一抓:「那就讓你安靜一點。」
他們衝上天空的時候已經是午後,太陽都偏西了。又在這空中停留、對峙、鬥法許久,過去不短的時間。因而這時候,太陽幾乎已經整個隱沒在群山背後,西邊的天空留下一片漸消的紅霞。而在東邊,一輪明月已經升起來,圓圓的像個玉盤。
李雲心便是伸手去抓那玉盤。
有些小孩子也喜歡在晚上去抓月亮——將手高高地舉起來,夜空中那小小的月亮便仿佛可以被捏在兩指當中。
此刻李雲心也伸了兩指出去——說來也怪,那陽劍子與福量子所處的方位不同,卻都同時看到了李雲心將那一輪明月捏在指間了。
然後……他真地將那月亮摘了下來。
夜幕,頓時如潮水一般褪去——往李雲心手中那輪明月周圍褪去。這天地之間的山河、雲霧、星斗、人家,統統像是原本就被畫在一張紙上,眼下被李雲心手中的月扯了回去。
於是天地間本來的面目露出來了——
他拋出那洞天至寶「霧鎖蟾宮」時,太陽剛剛有些落山的勢頭。眼下……竟還是那時候。
天地間不是夜空,而是日近黃昏。
被他收走的夜空,則化成了一團雲霧,縈繞在他掌心的月輪周圍。
至於福量子……竟被他一同收去了——眼下就在他掌心的雲霧當中。仿佛是受到了驚嚇、左突右竄,並且自掌心發出道道金光四下劈斬。可那一團雲霧竟像是個無窮無盡的牢獄——任憑他怎麼飛都飛不到頭,只是原地打轉而已。那福量子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叫李雲心放他出去。
他在李雲心的掌中是個小小的人兒,只有拇指肚大小。可聲音卻並不小——仿佛就在他身邊。
然而沒人理會他。那陽劍子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