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香玉傳 再生花(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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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溫舊夢水空流,浮華一世轉瞬空
緣聚緣散緣如水,長歌倚樓已陌路
正在看戲之時,覺得自己身旁,又來了兩個人。回頭一看:一個胖子,另一個生得黑瘦,有了微須,身上也穿得華麗,都是三十來歲年紀,也有兩個小旦跟著說閒話。身旁的管家鋪上坐褥,一齊擠著坐下。
我聽他們說話,又看看那兩個相公,感覺平常,不算什麼富態之人。忽見那個熱鬧官座里,有一個相公,望著這邊,一大臣走了過來,對胖子與那一位都請了安。這張桌子連冬兒是六個人,況兼那人生得肥胖,又占了好多地方,那相公來時已擠不進去。
因見與我同桌,只道是一起的人,便向我彎了彎腰。然我是個知趣的人,忙把身子一挪,空出個坐兒。這相公便坐下了,即問了我的姓氏,連忙答應,也要問他名氏,忽見那胖子扭轉手來,在那相公膀子上一把抓住。那相公道:「你做什麼使這勁兒?」
便側身轉身向胖子靠近,一隻手搭在胖子肩上。那先坐的兩個相公,便擠眉弄眼,甩著兩袖走了。只聽得那胖子說道:「秦鍾,怎麼兩三月不見你的影兒?你也總不進京城來瞧我,好個紅相公。我前日在香木堂等你半天,你竟不來,是什麼緣故呢?」
那秦鍾臉上一紅,即一手拉著那胖子的手道:「家父管教甚嚴,動不動就來氣。前日香木堂叫我,我欲要來的,實在找不了藉口。天也遲了,一進城就出不得成。在你家的書房裡住,原很好,你家人也很疼我,就聽不習慣汝之芳妻罵家奴,打丫頭,摔這樣,砸那樣,再和自家的親姨奶奶打起架來。叫你兩邊張羅不開。明兒早上,好曬我呆在書房裡,你躲著不出來就不會如此心煩意亂。」
秦鐘沒有把話說完,把那胖子笑得眼皮裹著眼睛,沒了逢,把秦鍾嘴上一擰,小聲叱喝道:「好個貧嘴的小兒。這是偶然家事,那是打情罵俏。」
我頭一次聽到這話,說得尖酸有趣。一面細看他的相貌,也十分可愛,年紀不過十五六歲,和我相仿。一個瓜子臉兒,秀眉橫黛,美目流波,兩腮露著酒凹,粉面朱唇,身材俊俏,舉止風流,怯怯羞羞的有些女兒之態。衣裳華美,香氣襲人。
這秦鍾笑著瞅那胖子說道:「慕容,你好委屈。別人說你常在秋露班聽戲,花了三十多兩白銀,順便替小生出師。你瞧瞧小生在對面樓上,她竟不過來看看你呢。」
那胖子道:「那裡來這些話,只是流言蜚語。小生我承認才見過一兩面,何人說替他出師。你盡造謠言。」
秦鍾笑了笑,說道:「倒不是我造謠言,有人親眼所見。」
然喝了口茶,繼而說道:「爺們兒是不愛聽所謂崑腔的,愛聽高腔雜耍兒。」
那胖子語氣淡漠道:「不是我不愛聽,我實在不懂,不曉得聽唱什麼才好,實在不懂,不曉得聽唱什麼才是稱心合意的。話說回來,高腔倒有滋味兒,不然倒是梆子腔,還聽得清楚。」
我一面聽著,一面看戲。心裡偷著笑。第三出是《浣紗記》,很熟的曲文,那小白臉兒秦鐘好生有趣,用腳在板凳上踏了兩板,就自己倒了一杯茶,一手擎著慢慢的喝。
可巧那胖子要下來走動,把手向秦鍾肩上一扶,秦鐘身子一幌,碰著了我的肩膀,茶碗一側,淋淋漓漓把我的衣衫裙潑濕了一大塊。那胖子同秦鍾,著實過意不去,賠了不是。我倒不好意思,笑道:「這有什麼要緊,干一干就好了。」說著自己將手絹擦拭了。
又聽了一回戲,只見一個老者彎著腰,仙鶴羽毛般雪白的頭髮,兒童般紅潤的面色,手內托著一人小墨漆木盤,盤內盛著那許多精美的玉器,還有各樣顏色的小玩意,口裡輕輕的道:「賣玉器兒咯,快來瞧瞧玉器兒。」
從人叢里走進我身邊,一手捏著一個青色鼻煙壺,對這我親切道:「姑娘,買個鼻煙壺麼?」
我見這壺顏色甚好,接過來看了一看,問要多少銀兩。
那賣玉器的道:「這琥珀壺兒已顯陳舊,若姑娘喜歡,拿去就結了。人家要,是十一兩銀,一厘不能少的。你要算十兩銀就是了。」
我只知道這壺兒不過數百文,是西漢時期少有的珍品。今聽他討價,連忙送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