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劉菊花現在最信服的人就是於朝生和潘盈盈，因為他們夫妻倆能帶自己掙銀子，「金童玉女」什麼的她不管，她只知道，他們就是自己的財神爺。

    妹夫說學認字，那她就一定學，還要好好學。

    至於活計，自家男人跟兒子是死的嗎？沒見妹夫那麼厲害的都得老老實實幹活。

    不管情不情願，掃盲班算是開起來了，男女老少都拉去認字。

    於朝生的要求也不高，每天認上三個字就行，一個月下來也得90個了，這麼走上幾個月，常用字幾乎都能認齊。

    於是乎，營地里天天都能聽到罵孩子的聲音。

    「爹，這個字念『洪』，『宇宙洪荒』的『洪』，『洪水』的『洪』，不是『紅花』的『紅』」！

    「小兔崽子！老子還用你教！滾滾滾！」

    「哈哈哈，阿娘，你的字好醜，像林夫子說的狗爬！」

    「老娘看你是皮癢了！」

    營地里因為認字的事雞飛狗跳，流放隊伍天天都能聽到這邊的熱鬧。

    梁燁嘴裡叼著根枯草，慢悠悠走過來看熱鬧。

    今天沒找著好地方，兩邊只能擠在同一個山坡底下安營紮寨。

    這會兒已經吃過晚飯，林小娥在潘盈盈提供的黑板上端端正正寫下三個字，分別是「潘」、「於」、「王」。

    男女老少坐在小凳子上，人人手裡捧著塊兩個巴掌並起來那麼大的小黑板，一邊跟著林小娥念，一邊用粉筆一筆一划在小黑板上照貓畫虎，等學會以後才開始在紙上寫字，現在就這麼練著唄。

    梁燁現在一點也不好奇這所謂的「寫字板」，他更好奇於朝生的身份。

    太神秘了，好像什麼都能搞來，偏這一路上也沒碰到什麼人來接應送過東西。

    他和手底下幾個兄弟也打聽過，還使了銀子，結果這些人銀子照收，實話是一句不說。

    尤其是那些個婦人，他開出一兩，人家敢還價五兩，收了銀子後跟他說什麼於朝生是天上金童下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於朝生要是是天上金童，他梁燁就是玉皇大帝！

    再往這邊走一截，就是潘盈盈的醫理課程。

    梁燁聽了一會兒，完全聽不懂，什麼「心肺復甦」，什麼「人工呼吸」，聽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不過這「神燈」是真的厲害啊，不用點火，還能亮如白晝，他當時見著以後磨了於朝生許久，想買一個，但一向大方的朝生兄弟這回愣是沒吐口，以至於他只能時不時過來瞧。

    見於朝生靠在馬車上發呆，梁燁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朝生兄弟！」

    於朝生閉了閉眼，這人怎麼成天往他跟前湊啊！

    「梁隊。」他掩飾住自己對梁燁的嫌棄，沖對方點了點頭。

    「聽說前邊兒正鬧匪患，不知伱們可有什麼章程沒有？」梁燁這次過來就是為了這個事。

    永寧縣鬧匪患眾所周知，他們這一行人要去到垚城，永寧是必經之路。

    之前他還沒把握，但那不是沒遇到於朝生他們嗎？

    自從璋林縣那次過後，他就知道這群人個個都不簡單，沒見那蘿蔔頭似的小丫頭割起人喉嚨來眼睛眨都不眨。

    另外兩個黃毛丫頭也不簡單，敢動手拿針給人縫傷口呢，那些婦人們一個比一個勇，提著菜刀和鋤頭就能把流寇追出去二里地，摸屍的時候碰上沒死透的順手就是一下子。

    老人們腿腳也格外利索，根本不用年輕人分神照顧。

    梁燁很清楚，他們這些人要想平安走到垚城，說不定真得看著這伙「奇人」。

    於朝生從旁邊擺著的盤子裡摸出一粒酒鬼花生高高拋起，又張嘴接下，漫不經心回道。「沒啥章程，就莽過去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人攔殺人。」

    要是遇到不長眼的，他不介意再跟潘盈盈來一波赫吃黑。

    梁燁咂巴了一下嘴，摩梭著下巴，「行吧，到時候還請朝生兄弟多顧著點我們」，見於朝生想拒絕，忙不迭加上一句，「放心，不會讓你白幫忙。」

    於朝生白他一眼，想起頭天死掉的那兩個老人，抿了抿唇，「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