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闕 第二百五十九章天牢遇險記
從弘壽宮出來,坐上軟轎,我揉著額頭吩咐:「去天牢。」
隨從之人皆大驚,面面相覷後,弄珠小心翼翼地開口問:「娘娘剛才說要去哪裡?是不是奴婢的耳朵聽錯了?」
「你沒聽錯,是天牢。」
「娘娘去天牢做什麼?」
「笨丫頭,自然是審犯人了。」
弄珠朝身後的太監小樂使了個眼色,小樂躲躲閃閃地退到了隊伍後面,我坐在轎子裡居高臨下,把他們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知道是拐去另一條路好跟皇上通風報信。我也懶得揭穿,肅容道:「方才從林太妃處得到了一條重要線索,必須趕緊去天牢跟犯人確認,不然誤了大事,你們負責?」
「不敢」,這回應聲的是皇上新派給我的殿中領侍吳放,崔總管在太后失蹤後一直想來我身邊服侍,看在他是太后寵任之人的份上,又曾親至民間接我入宮,原本打算接收的,卻被皇上矢口否決了。
對崔總管好歹還有幾份熟悉感,這位吳總管卻陌生得很,若非信任皇上,我是不會要他的,當下淡淡地說:「不敢就好,快走吧。」
「可是娘娘,這大中午的,日後又毒,您的身子可經不起累,就是要去,也先回宮睡個午覺,等下午沒這麼曬了再起身,您看好不好?」弄珠言辭懇切,簡直稱得上苦口婆心了。
她哪裡知道,我就是怕回去撞見了皇上,會被他阻攔,才想出其不意「殺」去天牢,因為是我實在沒有耐心等下去,就怕夜長夢多,出什麼紕漏。天牢雖然是監守重地,但也不排除會有意外生,嚴橫隔壁的犯人不就無聲無息地死掉了?嚴橫自己更是在天牢裡被人掉包,成都王未必沒這份本事,我很怕他故技重施,也來個金蟬脫殼。
別的倒在其次,我就是想從他嘴裡問出太后的下落,哪怕只有一丁點線索,憑著皇家的勢力和人脈,也可能取得重大突破。
當然,也有可能如皇上所說,他純粹是死到臨頭信口雌黃,拿太后的失蹤大做文章,以求得保命之方。
但不管怎樣,我都要親自會會他才甘心,就算最後證明他只是胡謅,好歹我盡力了。
做下人的,自然拗不過主子,雖然一路勸諫之聲不斷,抬轎的人也走得磨磨蹭蹭,終究還是把我送到了大理寺下設的大理獄,也就是民間俗稱的天牢。皇上並沒有趕過來或派人趕過來制止,我猜,他現在正在跟大臣們議事,所以小樂沒有及時找到他。
事實證明我完全想錯了,才走到天牢大門前,一個褐衣守衛就跑過來告訴我們:「皇上正在裡面審案呢。」
我失笑,真不愧是夫妻,來天牢都像事先約好的一樣。
打聽清楚皇上審案的地方,我只帶著弄珠和兩個隨從走了進去,長長的幽暗的甬道,一股說不出的怪味,被外面太陽曬出來的薄汗很快就不見了,周身起了一種黏黏的冷意,弄珠著急地說:「娘娘,這樣不行的,乍熱乍冷,很容易傷風,我們還是先出去吧,要審犯人,把他提出來就是了,想怎麼審就怎麼審,何必自己進來。」
我接過她的手絹擦了一會,腳下卻沒有停,一面給她解釋:「你看皇上都自己來了,這說明什麼呢?說明人犯很重要,最好不要隨便提來提去,多少劫囚的,就是利用提取犯人的機會作案。」
「不會吧?」
「凡事小心總沒錯,像成都王這樣的人,在成都盤踞了十多年,培養了多少殺手死士,他到京城不過一年,就建立起了一隻假的『御林軍』,可見此人不是一般的能耐,其勢力已遠遠過了我們的想像。最可怕的還是,他比琰親王更沉得住氣,更擅於偽裝,若不是這次皇宮被圍,他又利用宋方的偏執心理謀刺了皇上,他至今仍是在做『禮賢下士,淡泊溫厚』的『賢王』呢。」
此時我們已經正式進入關押犯人的區域,各種聲音紛至沓來,有喊冤的,有謾罵的,更有人扒住鐵欄,神經病一樣反覆念叨著:「是他該死,我沒做錯;是他該死,我沒做錯。」
有那麼一瞬,我以為聽到了成都王的聲音,因為都有著類似的暗啞和乾澀,就像一個長期沒喝水的人陷入恍惚狀態的夢囈。
如果成都王神叨起來,想必念的也是這兩句:「他們父子倆都該死,我沒做錯!」
人啊,索性沒什麼指望還好,怕就怕有了指望,卻成畫餅。成都王之父,當年不過是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