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驚奇的是李子翊並未因她的冷嘲熱諷而氣惱，伸手拿過之前斟好的另一碗茶，悠然的喝了起來，這以不變應萬變的態度倒讓念馨瑤心裡沒底，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看了一眼後院，對麗嬌附耳輕說，「你去後院盯著雲慕大哥，千萬別讓他出來！」

    麗嬌前腳剛邁步出了後門，念馨瑤便將門關緊扣上，下了逐客令，「貴客若是沒有什麼想買的，便離去吧，小店現在要打烊了！」

    「真不識抬舉，知道我們爺是親王，還這般囂張，你……」

    李子翊伸手攔住氣憤難當的羽玄，從懷裡拿出一張字據遞給念馨瑤。

    字據上「終身為奴」四個大字驚得念馨瑤眼睛驟然瞪大，「這怎麼可能，我何時簽下的？」

    李子翊一邊喝茶一邊拉過柳芯悠讓其坐下，擺足了親王的架勢。看著念馨瑤吃癟的表情心情瞬間舒暢，卻又覺得不夠過癮，「能給我賣命是你的福分，簽了這張契約你的命便是我的了，若是不服從我的旨意，我便將你賣到邊塞。」

    「趁人之危的事情親王倒是做得拿手，在當事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簽署的字據想必應該不作數，這張紙形同於廢紙！」說著念馨瑤手一分，將字據撕成兩半。

    羽玄無法忍受念馨瑤如此囂張的氣焰，一把扭住她的胳膊，「大膽狂徒，竟敢撕掉王爺的字據！」說著便要朝念馨瑤的腿上踢去。

    只聽啪的一聲，念馨瑤扭過頭去，再轉過來眼中含怨，一層水霧在明眸之中騰起，縱使遭受再不公的待遇，也沒有誰打過她。

    李子翊的手藏在袖籠里竟有些顫抖，再看念馨瑤白皙的小臉上，一道紅色的掌印從太陽穴一直拉到了削尖的下巴，她的臉竟然這般小，李子翊掂量著，也就自己巴掌大吧，一個大男人竟然有這般細嫩的肌膚，自己僅使出三分力道竟落下這般明顯的痕跡。

    李子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有種欺負小孩的感覺，她的頭剛剛及到自己的肩膀，適才自己怎麼就一揚手，結結實實的給了她一巴掌。她那怒視自己的眼睛，臉頰微微腫起卻倔強的仰著頭挑釁一般的表情，每一樣都足以激怒自己，然而自己卻覺得愧疚。

    羽玄將掉落在地上的字據遞到李子翊的手上，「主上，要不要再寫一份讓她簽？」

    李子翊避開念馨瑤炯炯的目光，「粘好便是了，將寶石交給她！」

    羽玄將之前的翡翠原石拿了出來，不敢置信主上竟讓自己將如此貴重的東西交給念馨瑤，「主上，這……」

    李子翊拿過原石塞到念馨瑤的手上，「用它給我雕十個翠牌，我只給你一個月時間！」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張圖紙，「就按照圖紙上的樣式雕。」然後俯身貼著念馨瑤的耳朵用僅有他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警告道，「翠牌的樣式只有你我知道，若是讓我發現旁人知曉了，你的命便別想要了！」這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咬著後牙根說出的。

    「我憑什麼給你……」

    還沒等念馨瑤的話說完，李子翊便瀟灑的將一張銀票丟在了地上，「別忘了你簽下的終身為奴，一紙字據終生契，你的命是我的了，這一生都得服從我！」

    一張銀票便將念馨瑤的嘴堵上了，人窮志氣短，誰會想到堂堂念丞相的女兒需要遭受此番，念馨瑤覺得自己的骨氣已經蕩然無存。

    夜深人不靜，念馨瑤看著燭火映照下的三樣東西，一個是李子翊留下的翡翠原石，一個是雕刻翠牌的設計圖紙，還有便是最後扔下的那張銀票，念馨瑤自嘲一笑，自己竟是愛財如命，捨棄了尊嚴，選擇屈膝將銀票撿起，李子翊最後看來的輕蔑眼光，好似在說賤奴才！

    念馨瑤將銀票揣進香囊里，深吸一口氣，摒棄內心所有的怨氣，拿起刻刀比對圖紙細細雕琢。

    燭光將念馨瑤的身影拉長在牆壁上，夜至月上樹梢，念馨瑤又加了兩盞燈，房間亮如白晝，窗外一道人影在明亮的光線里被凸現，視乎根本沒想躲藏，毫不遮掩的看著窗楞上念馨瑤雕刻翡翠的認真模樣，不知站了多久，故意輕咳一聲。

    雖是很輕，卻將這寂靜打破，念馨瑤太過專注，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到，險些將手指劃傷，慌忙站起身朝聲音的來源看去，與此同時窗戶被拉開，一張白色面具躍入眼帘。

    念馨瑤後退兩步，垂下頭，兩隻手捏著衣角，情不自禁的揉搓起來。

    「對不起，是我太過魯莽，嚇到你了！」只聽傳來瓷瓶的撞擊聲，緊接著腳步聲響起。

    念馨瑤覺得過意不去，「我不是被嚇到了，而是動用了你的銀票暫時無法償還，無言面對罷了。」念馨瑤對羽霜的所作所為充滿疑問，她不信無緣無故，「你為何故意將銀票放在賭石的包裹里？又給了趙掌柜什麼好處，讓他低價將店鋪買給我？」

    念馨瑤看了看被放在窗台上的兩個瓷瓶，「今日又是得知我傷了，前來送藥？為何處處幫我？又如何知道我住在此處？」

    羽霜一動不動的站在窗外，念馨瑤看不到他的表情，卻清晰的看見他那雙眼睛正透過面具審視著自己的左側臉頰，又低頭看向了自己燙傷的左手。

    念馨瑤氣惱，心中好像有一隻手在抓痒痒，讓她焦躁，「你不說話便是承認了，為何？莫非我扮男裝如此失敗？輕易便能讓人拆穿？那我豈不是，豈不是跳樑小丑一般？」想到此處念馨瑤更加煩躁不安，若真是這樣，以後自己還怎麼溜出府。

    聲音之中不免急切，「真的一眼便可看出我是女子？」

    羽霜非所答，「臉還痛嗎？」

    「現在重要的不是我的傷，而是我能否再女扮男裝出府！」

    「小姐當真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念馨瑤覺得好笑，「你以面具示人，讓我如何對你有印象？我們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