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可以做到的，他也都可以啊……

    可是，一想到自己害死哥哥的一幕，他突然又想起自己沒日沒夜做的噩夢。

    他勒著哥哥的脖子，哥哥眼神迷茫地看著他，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

    這三個字像夢魘，瘋了一樣糾纏他整整六年。

    他太煩了，什麼都管！

    他不喜歡學習，不喜歡管理，不喜歡被安排的一切，甚至不喜歡那個只會刺繡的女人，可因為哥哥問他喜不喜歡，他只敢說喜歡。

    他怕自己說不喜歡，哥哥給他的一切就會全部收回去。

    像他曾經被父母拋棄一樣，又被哥哥拋棄一遍。

    他在外面跟雲霓裳生孩子被哥哥抓了個正著，哥哥逮著自己一番教育，他受夠了，他只想要擺脫這個討厭的哥哥！

    他只想要做自己，惡質的，劣性的，陰暗的自己。

    慕嶸崢想到這裡，眼神平靜，語氣冷淡地說道：「我無話可說，帶我走吧。」

    做了的那天就想到了會有今天，他只是剛好突然來了而已。

    「可你哥有話要跟你說！」林特助見慕嶸崢毫無悔意，頓時將一本日記狠狠甩在慕嶸崢的臉上，「好好看看吧！」

    慕嶸崢的瞳孔驟然緊縮。

    林特助示意保鏢先鬆開他。

    慕嶸崢掙脫了制伏，跌跌撞撞的俯下身，將日記本撿了起來。

    上面龍飛鳳舞蒼勁有力的字體他很熟悉，因為那個人曾經沒日沒夜教他寫字。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居然真的接過去翻看了起來。

    『跟嶸崢的初遇，是在一場暴雨之後的長街角落，我在路邊撿到了一個十餘歲的瘦瘦的小少年，他的全身被雨淋得濕透，整個人病懨懨的，看起來仿佛餓了好幾天，眼睛卻黑漆漆的，一瞬不瞬看著我。』

    『我只想借一把傘給他，讓他快點回家，他茫然地望向我，問我說，他的爸媽讓他在這裡等他們，他已經等了整整三個月，怎麼他們還沒有來接他？』

    『他暈倒在傾盆的大雨里，醒來沒有哭也沒有鬧，仿佛昏迷前那一刻的委屈，是在極致的悲傷和絕望時無疑是暴露出來的，清醒時絕不會問，也不求誰回答。』

    『他其實早就知道答案，他被拋棄了。』

    『我本想將他父母找回，卻無意間得知，他的父母並非將他拋棄，而是回去找東西的時候出了車禍，車毀人亡。他不肯接受真相，才假裝他們還活著……』

    『他在這世上舉目無親，我心生憐憫，問他是否願意叫我一聲哥哥，跟我一起姓慕。他看起來那麼不平凡，我將他留在家，幫他取名嶸崢。』

    『我希望，他可以將這份不平凡延續下去。』

    『可惜他沒有。』

    『他漸漸長大，收斂了性情，不管我問他什麼，只要是我問了，他都會答應，並表現出很喜歡的樣子。有時候甚至可以看出他的不高興。』

    『我希望他可以說出自己想要的，只要他告訴我，可是他從不，即使我追問數遍，他也不會說他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