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膠著的戰局

    時間確實是一種令人苦惱的東西，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皆如度日如年般萬分難熬。但回首看去，時間又像戰士手中劈下的染血鐵劍，快得讓人來不及回味，腦海中閃掠的畫面，只剩得下片片殘影。

    日月更迭的每一秒時間，都會在熬過眼下的一秒過後，逐漸縮水在回憶的錯亂角落。

    坐在晚霞中的默格，正品味著濃稠如漿的此時此刻，回味著清淡如煙的腦後過往。

    一轉眼，自獸潮降臨的那一夜，已是一月有餘的時日。

    雖然已經度過的一個月時間，如風沙般從指尖快速流逝，且回首時光走跡，也不過白駒過隙。但藍耳城的每一名士兵，每一個人都知道，這一個月有餘的日子裡，每一天都比往常的一年還要難熬，每一天都是在日以繼夜的兇險獸潮中度過，耳邊的廝殺醒時盤旋、夢也迴響。

    相比於反覆煎煮數個時辰的藥湯，戰爭下的每一秒都要更加苦澀難捱。甚至比夏日酷熱的陽光，比徹骨寒風夾著冰雨還要難熬百倍、千倍。

    獸潮如懸在脖頸的利劍，像刺進皮膚臨近心臟的鐵槍，逼緊每個人的心弦，日夜不得眠。畢竟，不拿出萬分的小心和謹慎，也許就會成為戰場中的下一具等待踩碎的腐爛屍體。

    「數著分秒過得日子，果然最是容易讓人心生疲憊。」

    默格摩挲著手中殘破不堪的戰鎧，遍布裂痕與溝壑的金屬部件表面上，每一道豁開金屬的抓痕或咬痕，每一道在巨大衝擊力量下震裂形成的紋路或斷面，皆在默格的指尖上，傳來陣陣冰冷而刺手的觸感，訴說著淒涼的故事。

    沉重的空氣，壓抑的讓人無法喘氣，甚至是無法嘆息。默格感受著戰鎧表面道道戰鬥留下的慘烈痕跡，只得心中一嘆。

    戰鎧上的每一道爪痕、每一處咬痕、每一點血漬和每一條裂紋，都是戰爭交響中的一個沉重的節拍。

    強大而又脆弱不堪的生命，在戰場中像稻草般被無情收割。

    弱小。

    一切還不是因為人類的弱小。

    生活在大陸上各個強大種族夾縫中的人類，還是太過弱小。

    雖然人類善於學習的本能天賦，使人類在大陸這片弱肉強食的土地中，勉強爭存一席繁衍生息之地。但相對於魔獸、深淵巨魔、龍族，甚至是已經消失的精靈族等生來便強大無比的種族來說，人類還是太過於弱小。

    而人類的變強之路，同樣無比艱難。

    不同於魔獸之間的相互吞噬，便可以變得更為強大；不同於深淵種族、精靈種族和龍族，實力會隨著年齡或血統的增加逐漸變得強大，人類實力的增長，需要付出百倍，甚至千倍的努力和汗水。

    人類生來渺小，窮奇手段，不論是鬥氣、魔法，還是煉金，都無法改變人類與生俱來的弱小和種族劣勢。

    所以，自古以來，人類種族一直是生活在大陸夾縫中的小草，雖弱不禁風，卻也頑固的生存著。

    …………

    不論是煉金師、醫療人員、士兵、藥劑師還是光明牧師，都匆忙而又井井有條的忙碌著，身形穿行於軍營之中。相比於往常，卻是少了相互間的玩笑與打趣，氣氛異常凝重。

    將手中已經無法再利用的報廢的戰鎧胸甲丟棄在一旁的廢棄堆中，默格甩甩頭將沉重的思緒收回，拿起另一件破損嚴重的戰鎧部件，查看起來。

    確實，越強大，肩膀上的責任就會越沉重，但越強大，因為無力感和無法掌控所帶來的苦澀滋味，也會相對減少。

    此時，來自身體深處和心靈內部的強烈無力感，正不厭其煩的包裹著默格，雖然默格機械般的身影和平靜的眼眸，使默格看上去並無異常，但只有默格深知，他幾乎快被無力感和挫敗感，壓得喘不過來氣。

    默格無時無刻不在盼想，如果此時他默格也是一名傳奇強者該有多好，他不用每每聽到陣亡士兵的數量再次增加，只能心臟狠狠抽搐一下，卻無法做出些改變。如果是擁有四名傳奇強者的藍耳城，也不用只得被動防禦。

    如果默格足夠強大，強大到深淵一族也會忌憚他的存在，那時，甚至獸潮都不復存在。

    但這一切，只是默格的無力空想與抱怨嘆息，此刻，他只能將這種苦笑與變強的欲望，掩藏在內心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