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萊曼博士並沒有理會斯圖騰貝格愕然的神情，而是再次轉過頭，凝視著已經被地平線吞了一半的太陽，用顫巍巍的話音，似是自言自語的繼續說道：「或許，你會不理解，我為什麼會如此信任那個小傢伙，可能你會說，這個妖孽般的天才是不是我的什麼學生，所以我才這般相信他？

    今天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的確有來自中國的學生，但卻沒有一個姓柏的，至於像柏毅這樣年輕的學生就更不可能了，我只是個人，不是神，怎麼可能教出這般如同吃了春！藥的生猛學生！」

    斯圖騰貝格聞言再次愕然，自從得知柏毅成功研製了榴彈發射器之後，他便對柏毅的身世生出了濃烈的好奇，因為在他的印象中，這種由德國軍工專家提出來的步兵近距離火力支援武器，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鼓搗出來的。

    如果沒有紮實到近乎變態的技術基礎，根本無法逾越那一道道令人望而卻步的技術鴻溝，可柏毅不但輕鬆的越過去了，而且前後加起來的研製時間不到四個月，當斯圖騰貝格得到這個答案，簡直不可思議。

    於是他想到了某種可能，因為只有那個被稱為第三帝國首席科學家的老人，才有可能創造令人目眩神馳的奇蹟，要知道這麼多年下來，這個老人所調教出來的學生，個頂個都是驚艷無比的妖孽，柏毅這個年輕人要是他的學生，能取得這麼成就自然不足為奇。

    特別是今天柏毅所展示的軍用化工方面的淵博知識，更令他堅信了自己的推斷，拋開化工生產線的改進不談，但就那一套雙基發射藥的配方，便死死壓過他那份引以為傲的藥劑配方，單憑這一點就不是常人所能辦到的。

    可沒想到，他的推斷卻被面前的老者毫無徵兆的否認了，這讓斯圖騰貝格很有些枉然，既然不是眼前老者的學生，那又該如何解釋柏毅身上那驚才絕艷的本事？上帝下凡？天使降臨？妖孽重生？拜託，這不是大腦飛馳的浪漫主義，而是實打實的現實主義，能不能不要這麼開玩笑？

    斯圖騰貝格只覺得自己那顆聰明的腦袋有些不太夠用，耗費了數以億計的腦細胞，也沒把柏毅的事情想明白，可此時就算斯圖騰貝格準備繼續想下去，一旁觀看夕陽的馮·萊曼博士卻不準備給他這個機會。

    「我選擇相信那個小傢伙，如果你想和慕尼黑的家人團聚，我希望，你跟我一樣，選擇相信他！」

    馮·萊曼博士顫巍巍的話語，再次將沉思的斯圖騰貝格拉回現實，這才反應過來，他這次來的目的，不禁一雙金黃的眉尖兒蹙了起來：「博士，您也知道，這其中的風險，就在前幾天蘇聯內務部突然闖了進來，儘管事後不了了之，但能夠斷定，中國的中轉站是被人盯上了，我是怕……」

    「你說的我都明白，可你不要忘了普魯士的一句古諺語，循規蹈矩的人偶爾狡猾起來，會給人措手不及的震撼，有時候該壓上籌碼的，就應該毫不猶豫的梭哈，要知道夕陽沒入地面後並不是敗給了黑暗，而是要休息，因為他明天還會照樣升起……」

    ……

    凌冽的寒風卷著地面的積雪，在地面上打著圈圈，旋即呼嘯著橫亘出去，形成所謂的白毛風，斯圖騰貝格此時就迎著白毛風，如刀般的風切割著他的面龐，卻感覺不到一絲的疼痛，有的只是愈發深刻的疑惑。

    馮·萊曼博士可不是什麼死腦筋的老糊塗，相反這麼多年的經歷，不止一次的告訴斯圖騰貝格，那位被蘇聯人監視居住的老人真的比密林中的狐狸還要聰明和睿智，可就是這麼睿智的老人，卻選擇無條件相信柏毅。

    不是他的學生，不是他的下屬，更不是他的私生子，兩者甚至連面都沒見過，他為老人就這麼相信面前的這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這令斯圖騰貝格很是困惑，又有些惘然，若是將這兩種情緒分割來開，還能發現中間的縫隙里還有那麼一點小嫉妒。

    正因為如此，馮·萊曼博士最後的那番話，直到此刻他都沒搞明白其中究竟是什麼意思，只能想當然的認為這是老人在對夕陽被黑暗吞噬的感慨，以及對柏毅沒道理信任的告誡，其他人的告誡，斯圖騰貝格可以不管，但那位老人的……

    「柏，我認真考慮了一下，接受你白天的建議，不過希望你也履行諾言，保護好他們的安全，不然我會比這該死的天氣還要寒冷，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