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八荒錄 第六章 鏗鏘劍鳴沖霄
支狩真和阿光一路返回鹽塘村,銀月光華正盛,村口的蘆葦盪銀白似雪。
劍風呼嘯激盪,蘆花飛揚,十來個青壯鯉人手持長劍,進退撲躍,在猛叔的督導下捉對練劍。支狩真粗略掃了幾眼,鯉人的劍法五花八門,光怪陸離,想必得自於不同的古靈。他們並不修行清、濁二氣,只待劍胎結成,自然而然生出劍氣。
這正是最古老最純粹的劍修之法。
「阿光!」「阿光,你好些天沒來練劍了!」「阿光,別再干那些沒用的事啦,快過來對幾招!」鯉人們瞧見阿光,紛紛停下來招呼。
「專心練劍!」猛叔手上闊劍一振,嗡嗡作響,「戰場上瞬息萬變,刀劍無眼,哪容得了分心?還不繼續!」他對阿光點點頭,目光落到支狩真撐當拐杖的骨劍上,別過頭去,黯然嘆了口氣。
支狩真慢慢從鯉人邊上繞過,走出很遠,猶能隱約聽到他們的議論聲:「看來阿真徹底廢了。」「可惜了那株百年黑頭蜈蚣草,能和古靈交換一門好劍法呢!」「阿真既然不行了,怎麼還拿著猛叔的暗影鯊魔劍?」
阿光不安地瞅瞅支狩真,低聲道:「你別往心裡去。大家只是隨口說說,沒什麼惡意。」
支狩真淡淡一笑,並不介懷。他既然無法習劍,理所當然要讓出所有的修行資源。這本就是鯉的傳統:每一個聚集地的鯉人,都要供養那些有望成為戰士的鯉,無私獻出自己的一切。絕大多數鯉戰士會戰死天河,倖存者如猛叔之流,將返回故土,全力培養下一代鯉戰士。
「沒辦法,誰都也有難處啊。」阿光低下頭,沿著荒草叢生的土路往前走。草叢深處,分布著零零散散的泥穴,**掛著幾串醃得發黑的蟲肉乾和泥鰍干。
「我曉得。」支狩真撐住骨劍,吃力地跨過一處凸起的石疙瘩。鹽塘村里多是鹽鹼地,物產匱乏,種不出什麼莊稼。附近沼地遍布,植被稀疏,大部分老弱病殘的村民都是飽一頓飢一頓。唯有阿光這樣的,才能分得足量的物資。
村子裡唯一值點錢的是一口鹽井,能挖出稀少的深紫色鹽晶。這種紫鹽晶不僅味道鮮美,耐飢長力,還能滋養劍胎,主要進獻給途經鹽塘村的鯉戰士。
在支狩真看來,這些鯉人頭腦發熱,神智愚鈍,全然不為自家打算,一味盲目征戰天河。縱然有一日僥倖化龍,也勢必淪為煉虛合道高手的獵物。
自家泥穴門口,幾個年長的鯉人徘徊張望,似已等候多時。
支狩真慢吞吞地走過去,一個褐須老鯉人瞧見阿光,猶豫了一下,才上前寒暄:「阿真啊,最近身體好些了嗎?」
支狩真搖搖頭:「沒那麼容易恢復。」
幾個鯉人交換著眼神,褐須老鯉人面露難色:「阿真,你覺醒有段時日了,村裡的規矩你也知道。這個」
阿光剛要搶著說話,支狩真拽住他,平靜地道:「我明白,村里口糧不多,以後不用分我那一份了,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褐須老鯉人苦笑數聲:「你現在身子不便,不拿口糧怎麼過?只是數量上嘛畢竟大伙兒得讓阿光他們吃飽,才有勁頭練劍,對不?」
支狩真點點頭,再一次按住阿光,對他搖搖頭。幾個鯉人陸續寬慰了支狩真幾句,褐須老鯉人躊躇了一會兒,目光落到暗影鯊魔骨劍上,欲言又止。
支狩真啞然失笑:「這柄劍落在我手上,只能當拐杖用,不如還給猛叔吧。」他一手扶住阿光,另一隻手把骨劍遞過去。
褐須老鯉人尷尬地笑了笑,伸手去接,劍鋒突然被另一隻手緊緊攫住,動彈不得。
「你?」褐須老鯉人吃驚地瞧著阿光。
「沒有人可以奪走一位鯉戰士的劍!」阿光的小臉憋得通紅,低著頭,瞪著灰白色的骨劍。
「阿光啊唉,阿真這個樣子,怕是成不了鯉戰士了。」老鯉人重重嘆了口氣,「這柄劍應該找到更適合它的鯉,總不能一輩子當拐棍用吧?」
「猛叔說過,劍在鯉在,劍亡鯉亡!」阿光梗著脖子,倔強地道。
「阿光!」老鯉人面上露出不悅之色,「我曉得,你和阿真感情好。在他覺醒前,一直是你在照顧他,你把他當親弟弟一樣。當年,你同卵的弟弟病死,大家都曉得你有多難過。」
阿光的鯉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