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這裡寒氣浸身，不宜久留，我們還是早些回府罷。」戚長纓低下眼，垂著臉，佯出一副小家碧玉的乖巧之態。

    樓世禮這麼望過去，正好看見她微圓的雪白的下巴，淡光下有一層軟軟的絨毛，顯其皮肉細嫩無比。他忽然覺得有些手癢，就用一隻手按住另一隻手上的玉扳指：「也好。」

    兩人一路出來，經過蕭京城一店門樓柱異常艷彩華麗之處，鶯聲笑語連連，絲竹奏樂之音隱隱約約。戚長纓有些好奇，抬眼一看門匾，「春風醉」三個大字赫然入眼，這就是春風醉？她腳步一頓，苑娘正是出自此處，打從第一回見，戚長纓便覺出她身攜妖氣，然而苑娘本身卻不是妖，要是進到這春風醉中探查一番，或許能尋出什麼蛛絲馬跡、捉到一些小妖小怪也說不定。

    樓世禮瞧她盯著春風醉的門匾紋絲不動，悠悠然道：「怎麼，想進去？」

    戚長纓一回神，遲疑片刻，還是點下了頭。

    樓世禮眼角輕微地上挑，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色。戚長纓一對上他神色，眼皮突地一跳，忙支支吾吾道：「大人誤會了，長纓只是覺出此地似有妖鬼小作，因而想進去看看罷了，並沒有……其他的心思。」

    誰知樓世禮擺出一股無知天真的神情，肅然問她道：「什麼心思？」

    戚長纓眼角一抽，僵住了：「這……」

    樓世禮正覺得她這吃癟神色很是有趣味，忽然迎面走來一個香粉味道撲鼻的女子：「哎呦，這位客官生得好生俊俏，來來來，讓奴家好生來伺候你！」說著就要把蛇一樣細軟的裹著輕紗的身子貼到他身上去。

    樓世禮溫文一笑，卻是側身輕巧地避開。那女子不依不撓，直接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奴家看公子還年輕，還有些面薄哩，不要緊，這種事做多了就隨意了。」戚長纓看到樓世禮那個臉色，分明是一副「高興」得笑都笑不出來的表情，她剛才那點被他戲弄的慘澹之情登時如撥開雲霧初見日一般開闊明亮。

    樓世禮這下笑不出來了，他聞到濃郁刺鼻的脂粉味道微一皺眉，直接從袖子裡抽出扇子，用扇柄將那女子頂開。

    那女子也不生氣，只是矯揉造作地抽搭了一聲道：「嗚嗚嗚，這公子生得如此俊美，卻原來是這樣薄情的男人，竟用這糙皮的東西來糟踐奴家的身子……嗚嗚嗚……」這話說的是實情，聽在人耳中卻有另一番意思。

    戚長纓終於見到一回樓世禮自得不下去的樣子，站在一邊嘴都合不攏去。樓世禮瞥到她那幸災樂禍的笑，眼睛一眯，眉毛一挑。

    戚長纓看見樓世禮神色，只覺有寒氣從腳心冒上來，就假模假樣地湊上前道：「姑娘，其實，這位公子來這兒不是為這個。」

    那女子一聽，唰一下變了臉色，端著一副微妙至極的神情上下打量樓世禮道：「怪不得不要我碰呢，原來也是個想來跟老娘搶客人的！」

    轟轟轟！天雷滾滾！

    樓世禮嘴角抽搐了一下，冷冷掃了戚長纓一眼。戚長纓還來不及好好品味剛才那句話的意味，就被樓世禮這一眼的寒光嚇得腿軟：「這個，姑娘你又誤會了，其實這位公子沒想進你們這春風醉。」

    那女子的目光落到戚長纓身上：「不是他想進，難道是你？嘖嘖嘖，要是他的話還勉強，你？腰倒是不錯，不過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還想在春風醉混？老娘奉勸你，等胎毛長齊了再來罷！」

    戚長纓一口老血直接吐在胸腔里，想破口回擊過去，卻竟然詞窮。

    那女子頗為不屑地看她一眼，啐了聲倒霉便走開了去。

    樓世禮搖起扇子，涼涼道：「這樣你還想進去？」

    戚長纓低頭想了想：「今天不成的話，改天我求蘇公子幫忙帶我進去，反正也不急於一時，再說蘇公子多行跡於風月之地，應該會……」

    她話還沒說完，樓世禮忽然啪地一聲合上扇子，提步跨進了春風醉的大門：「走吧——」哈？戚長纓站在那兒傻眼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太陽打從西邊出來，姓樓的竟肯幫她？

    樓世禮挑了二樓一處掛簾的雅間坐下，正可以窺見整間春風醉的全貌。這春風醉裡面也算別有一番洞天，中心是個抬頭便能見天的台子，四圍便是樓梯過道，過道旁邊皆是屋子，淫詞艷曲之聲，插科打諢之音，此起彼伏。

    這地方鬼氣妖形並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