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畢竟是個男子，宋千秋雖然常年習武，力氣比尋常女子要大許多，但背著莫桑走了這麼一路，可累得夠嗆。

    一路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說實在的，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方才完成了一個小任務之後往回走，路上卻見到一個黑影蹣跚地走在河畔，一副隨時都會倒在河裡的感覺。宋千秋自認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雖然覺得這人的身形有點眼熟，像極了莫桑，但莫桑的武藝遠在她之上，且這人一向冷冰冰，對誰都愛理不理的。且兩人還是競爭關係，他又是青衣門的左護法，兩人雖然認識許久，但也只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有過交集罷了，實在談不上朋友二字。

    可要不是朋友的話，她何必費這個心思背著他回京？這一路上她可吃了不少的苦頭，也不知他是怎麼回事，受了這麼重的傷，連皮膚都潰爛了，這麼重的毒氣也只有深山老林裡頭才有罷。可他周身雖然狼狽，身上卻沒有一點深山老林裡帶出來的泥土之類的，且他當時是從河畔的那邊飛過來的，倒像是從城裡跑出來的。

    她承認，她跟了他許久，看著他蹣跚行走在河邊，她本可以直接略過他的，或者如她方才所想，割了他的腦袋，既能賺取二十萬兩黃金，又能宰了青衣門的左護法讓自己一戰成名，最最重要的是她日後執行任務的時候不會再碰到這麼一個奇怪的傢伙才對。

    可她不知為何，非常抗拒這件事情，她還沒弄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停下來，身子便已經先自己的意志一步跟在了他身後，看著他一步一步，從行走到匍匐......他是個極為好強的人，若不是痛苦極了，再沒了一點氣力，他是斷斷不會這麼做的。

    她一路跟在他身後，一路猜測著。將所有的關係推翻又重組之後，終於想起他的主子——傅若狹現在正在秦淮，秦淮現在發生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京城裡的氣氛一直僵硬著。容王和丞相之間暗潮洶湧導致整個朝堂都烏煙瘴氣的，這天下指不定時候又要下雨了......不過這一切和她無關，就算真打仗了，或者改朝換代了，她們飛鷹堡只要能繼續做生意就好。

    只不過傅若狹參與到這件事情裡頭。也就意味著莫桑絕對不會對這事情坐視不理，十有八九這一身傷痕是從容王府里滾出來的。

    宋千秋無聲地嘆一口氣，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滿腦袋都在思考他的事情，可思考來思考去，這些事情都和她沒什麼關係。當然，若是朋友的話，她非常想說莫桑這人空有一身本領，腦袋卻這麼笨，他主子叫他做什麼他就去做什麼呀，差點連小命都丟了呢。如果她方才沒有跟在他身後的話，那隻老鼠就能將他給解決了，而且還是在荒郊野外，用那麼愚蠢的死法，實在是有違青衣門左護法這個氣派的頭銜。

    身後的人呼吸漸漸又弱了幾分，宋千秋不敢閒著，縱然累得好像身子都要垮掉了一般，但還是一刻不敢閒地往前走著，時不時地說兩句話，也不管莫桑還能不能聽見。她想要提醒他多清醒清醒，若是再睡下去的話，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真是笨，真是笨。下次還想找死的話，來找我就成了呀，我會一刀子將你解決掉的，讓你感覺不到一絲痛苦，此外，我還可以拎著你的腦袋去換錢。到時候給你的身子修一座大墳墓，風風光光地將你給葬了，你說好不好？」宋千秋一邊說著，一邊沉沉地舒了口氣，累得快要趴下了。

    「不成啊，哪有姑娘會這麼和人說話的......」背上的人忽然開了口，聲音虛弱而沙啞，支離破碎。

    可宋千秋聽得分明，這人的意志力竟然頑強至此，一時間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幾乎要喜極而泣，可這人既不是自己的朋友，亦不是自己的親人，自己為他感動個什麼勁呀......雖然這麼想著，但嘴角還是勾了起來，眉眼彎彎。

    「你可不要再睡了。」

    「是......」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累。」

    「是......」

    「回頭你可要好好感謝感謝我。」

    「好......」

    「那就把你的武功全部傳給我吧。」

    「好......咦？」莫桑瞥她一眼，總算是回過神來，理智雖然遲鈍了些，到底還是清醒著的，在緊要關頭剎住了車。「你的武功挺好了。」莫桑道，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肯將武功傳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