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二十三 013 竹馬青梅本一家
永樂街靠近皇城,是出了名的商業街。地價可謂寸土寸金,能住在這條街上的人非富即貴,多是名流商賈,皇親國戚。對於經常出入皇宮,並且有錢有勢的官員們來說,住得近些自然方便些,是以不長不短的一條街上就住了七位大宋要員,五家上京名門以及三家全城大富。
相府與將府乃五六十年的老鄰居,兩家的宅邸肩並肩而立,中間只隔著一棵魁梧茂盛的梧桐樹。前些年梧桐樹還沒現在這麼高大,粗壯的枝椏剛好碰著圍牆邊,若狹每每惹事被禁足,就會想著法子翻牆爬樹。無奈年紀還小短手短腳,一不留神就摔了個屁股開花,疼得整張小臉皺成了猴兒。
相府和將府的管家是對老冤家,也是對長寧街頭出了名的老光棍,一個叫陸覺,一個叫傅景,都喜歡著長寧街百樂酒坊的老闆娘渠茗。渠老闆娘年輕時也是上京出了名的一個美人,奈何家裡窮苦,被後母送給一個大戶做了沖喜小妾,花轎剛剛抬進門,禮堂上的新郎便一頓撕心裂肺地咳嗽,噴了口血,兩眼一翻去了,留下美嬌娘生生做了活**。
至此傅陸兩家的管家就開始了漫長的追妻生涯,今天你送一捧花我送一幅畫,你買一壇女兒紅我買一車高粱紅,這麼一對付就過了二十個年頭,美嬌娘都熬出了兩道皺紋,兩個老冤家依舊針鋒相對,樂此不疲地獻映殷勤,實乃長寧街一大趣事。
陸修寒方才下了馬車,便見得兩個老冤家正在前門磨磨唧唧,一個橫眉怒目:你們院子裡頭的樹葉子落到了我們院子裡頭!另一個齜牙咧嘴:你們府的馬車方才從我們院門前過,滾出兩道泥軲轆......
陸修寒回頭一瞧,馬車方才從郊外駛來,確實滾了些濕泥土。便伸手招了招小童,讓他打掃一下。
陸管家正在氣頭上,臉紅脖子粗的,聞聲回頭一瞧,竟是自家少爺。驚得兩眼一瞪,忙撇下老冤家跑過來迎接,臉又笑成了一朵**花——哎呦喂,我的大少爺,您可算回來了!
哪知傅管家竟比他動作還快,吩咐小廝進去稟告將軍夫人,又幾步上前拖住了陸修寒的腳步,幾番噓寒問暖。陸管家氣急,尋了話隙便要引開自家公子,那廂將軍夫人卻已經到了大門口,端著熱情欣喜的笑顏,親切打著招呼!當家主母都親自出來迎接了,再不好拒絕,陸管家只得眼睜睜看著自家少爺走進傅家大門。
遊子歸家,還未見著老父老母,就先被拉去了別家做客,這事兒還是頭回聽見。
嘖嘖,傅家還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一家子!
直到午後陸修寒方才出了將府,期間傅家大公子,傅家表小姐和表少爺,傅家老舅爺等全都聞風而來,留陸修寒吃了頓午飯,一大家子坐在一起談笑風生,其樂融融。或有表小姐表演琴技,或有傅大公子與表少爺吟詩作賦,或有老舅爺帶了稀奇的西洋玩意兒,逗得大家合不攏嘴,笑聲怕是連尚書府都聽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傅家二小姐回來了,竟有這般親和熱鬧。
陸管家悄悄抬眼,打量著陸相。隔壁院子裡的歡聲笑語陣陣傳來,陸相對著特意準備的滿桌珍饈,老臉黑得快賽過包公了!這陸家的天倫之樂到讓他傅家給占了去,大少爺何時竟這般的不知分寸了!倒是陸夫人依舊笑意盈盈,不甚在意,反倒揶揄陸相:「誰讓寒兒一回家你就趕了他出去,姐姐這是故意在氣我們呢!況且她素來比我還心疼寒兒。」
陸夫人與傅夫人是堂姐妹,素來交情好。
陸相的臉越發的沉了,陸夫人連忙寬慰他:「你也莫要生氣,寒兒畢竟是你我養大的,他的性子你會不知道?他怕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呀。」
陸相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眉峰卻慢慢蹙起,道:「他既然有本事悄悄拿下了那兩條江南水路,不讓我知曉,怕是早有準備將我一軍,以此來做籌碼與我談判了。事已至此,我真不知是該高興他心思縝密,聰慧無雙,還是該愁他的心思全都被漠北那丫頭給偷了去,竟連我也要算計。」
陸相夫人只笑不語。
午後,傅大少爺和表少爺將陸修寒送至門口,卻見外頭停著一車轅,一青衫勁裝少年迎了上來,身姿挺拔,劍眉星目。他恭敬地抱拳:「陸公子,在下奉傅少主之命,前來送字。」
全然江湖人的做派。
陸修寒不是第一次見這少年了,小雪將至之時,這少年就來過一回,給他送來了若狹翻了兩座山